第8节

    我只是对众人说:“思来想去还是过来帮你们吧。”金锁逗趣说:“你来这里,嫂子能同意?”我唯有苦笑应答。
    此时我们已经身处青海境内了,晚上,下榻在一家宾馆。三光私下问我:“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叹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呵,这时候你还拿架子呢,快说吧!”“好消息是我恢复记忆了!”三光一听我说这个,激动得蹦了起来:“真的!”“嗯,坏消息就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童萱萱。”三光沉默了片刻:“……还是忘不了沈晨雨啊……”“是呀,我甚至不敢去面对童萱萱,只能选择逃避了。找了个借口就跑回来了,还瞒着她呢。”然后,我把列车上发生的一幕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
    第十四章 战国七雄
    武当义哥、朱逸章、褚帅、jannick,现在又多了一个麻克,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宋,最后算上我们,一开始的“三国演义”变成了“春秋五霸”,这会儿又成了“战国七雄”了。我们来到西宁追踪麻克的踪迹,阴差阳错之下投宿到了他情妇的旅馆里,窃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知道了国宝就在其手里。于是我们布置好一切,守株待兔。成功夺回了国宝,我们返回秦皇岛。在韩光的建议下,中途停靠在了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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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光听后沉吟着,他说道:“感情方面的事情由你自己选择,作为兄弟我不会过多干涉。但是我想提醒你一下,童萱萱是个好女孩,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伸了一下懒腰:“额啊,还是说说这件事吧。老宋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害我,先是抢走了玉扳指,现在又来抢国宝,我怀疑他背后有更大的一只黑手,尤其是他还知道我失忆了……”三光也说道:“嗯,这件事情的确有蹊跷。孙源龙之前不过是冒充你,争名逐利,弄得人尽皆知以为他就是张佳亮。咱们深居浅出,知道你失忆的无非是身边的几个人,这个叫老宋的人没理由会知道这件事情的啊……”我忽然想起来,反问他:“不会是……”“你是说咱们身边还有奸细?不会吧,李海东已经现了原形,如果还有奸细的话,那咱们这个队伍也太可怕了……”“兴许是这样吧,我宁愿有人无意中透露了我的病情,也不愿咱们这里再有人有问题了。”三光走后,我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掐指算来,我已经有两年多时间没有回家了,自从国宝奇案完结后,我在秦皇岛处理了一些私事就急匆匆地赶回家。没想到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跟家人在一起的一个多月也没有尽心去陪伴他们,反倒让他们担心。老妈在那头接通了:“喂,儿子……”我轻松地叫了一句:“老妈!”老妈激动万分:“儿子,你……”“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什么都想起来了!”老妈在那头哭了:“太好了,呜呜呜,太好了……”“对不起老妈,让你替我担惊受怕,告诉老爸和我姐,我已经没事了。”“好好好,你现在在哪里呢?”“我在秦皇岛呢。”为了让老妈放心,我不得不撒了个谎,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在冒险。“嗯,那明天我和你爸去秦皇岛看看你。”这么一句话让我彻底慌了神,我急忙说道:“别别别,老妈,下星期我自己回家。”“为什么要等下星期?”老妈问了一句。
    我不得不拿另一个谎言来圆谎:“哦,我……我交了一个新女朋友,正谈着呢,下星期带她回家让你看看。”我太了解自己的老妈了,老爸和她最担心的就是我的婚姻问题。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秦皇岛,从来没有好好地陪伴过他们。眼瞅着同龄的亲戚朋友都抱孙子了,老两口多少有些着急。每次回家我都得面临着“逼婚”的窘境。好不容易和小雨订了婚,结果中途生变,小雨离我而去。父母从此又开始了“逼婚”的计划。我知道,我只要一说出带女朋友回家,他们就会宽慰许多。
    果然,老妈听闻我要带女友回家,语气舒缓许多:“嘿嘿,那好,你好好对人家姑娘。早点回来……”老妈的声音哽咽了,“顺便,也去看看你姥姥……”“嗯。”挂断了电话,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家人的牵挂让我心怀愧疚,可是文物是中华民族的瑰宝,眼前的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追回敦煌佛经!
    次日,大家得知我恢复了记忆,个个都很惊喜。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知道,有一个更大的难题需要我去克服。我们对当前的形势做了一番分析。曹贤口中的沙漠大盗在坊间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传闻。当今太平盛世,又不是武侠世界和传奇小说中,哪里存在什么沙漠大盗?当地人都对此摇头不知。
    大力说道:“看来这伙人是直接奔着国宝来的呀!”大佐说:“如果真是这样,这伙人手里有枪,可以看出他们是惯犯,抢到了国宝就不可能还在留在那里,应该会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避过这阵风头。”他的话字字珠玑,事后刚子对我说起,程佐华年纪与他相当,却已经是犯罪心理学的好手了。
    我们询问曹贤那伙人有什么特征。曹贤回忆道:“他们都戴着墨镜,看不清长相,不过领头的那个人在这个位置。”他指着额头的左侧,“有一个很长的刀疤,十字形的。”我心里默默盘算着:武当义哥、朱逸章、褚帅、jannick,现在又多了一个“沙漠大盗”,再加上那个神秘莫测的老宋,最后算上我们,一开始的“三国演义”变成了“春秋五霸”,这会儿又成了“战国七雄”了。看来薛总说得没错,这一次的行程远不是前两次可以比拟的。
    三光的脑瓜比较灵,他对大家说道:“既然是惯犯,公安部门应该会有这个人的资料吧?”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警界的朋友杨洋,请她帮忙查一下这个人的资料。很快,杨洋给我们发过来了一份档案资料。
    照片上的这个人凶神恶煞,一看长相就不是什么善类,左侧额头上的十字形伤疤格外醒目,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点儿都不夸张。曹贤一看到这个人的样子,激动地用手指着说:“就……就是这个人!虽然没有戴墨镜,但是我敢断定,就是这个人!”再看这人的具体资料:姓名麻克,1974年生人,籍贯是敦煌,1992年曾因盗窃罪被判刑入狱3年,1996年因抢劫重伤害罪入狱5年,2001年因强奸罪入狱10年,2011年犯杀人罪,目前在逃……看着这一桩桩令人发指的罪行,我们深知这个对手远非朱逸章、褚帅及jannick之流可比,十恶不赦,这是一个真正的穷凶极恶之人!
    金锁看得心惊胆战:“完了完了,这王八蛋杀人不眨眼哪,国宝要真落在了他手里,咱们怎么能夺回来呀,完了完了,这次真完了……”他万念俱灰。这与金锁过去的性格大相径庭,不管是国宝盗案还是国宝奇案,金锁都是有担当的。
    其实我知道金锁转变的原因,只是因为洪诗诗。自从他们两人在一起之后,金锁收敛了许多。他不只一次向我透露过他要结婚的想法,现在的金锁不是畏首畏尾,而是想平平安安地和洪诗诗踏上红地毯。只不过他碍于兄弟情义,虽然甘愿和我们出生入死,却处处谨慎小心。
    我们看着大佐,想听听他的分析。大佐盯着电脑屏幕说道:“最初我的判断不过是猜测,看到这个我想起来了。照常理来讲,一般人作了这么大一个案子,而且受害方是国家的科考队,一定会想办法躲风头。通常,犯罪嫌疑人都会选择自己的家乡。因为人的潜意识里觉得家是最安全的。可是这个麻克是一个惯犯,反侦察意识应该是很强的。”三光笑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里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韩光问:“你们的意思是他还在青海?”“嗯,这种重犯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他们喜欢和警方捉迷藏,以满足自己作为逃犯的心理成就感,说白了,这样可以让他们减轻负罪感。通常,这些人会把自己想象成行侠仗义,杀富济贫的大侠,与官府抗衡。”大佐分析道。“就是佐罗呗!”“佐罗个屁,让我碰上他,我倒要会会这个小子!”张印拍着桌子叫道。
    崔力升说出了他的想法:“虽然现在咱们得到的结论不少,可是警方都找不到这个人,谁还能找到呢?咱们总不可能比警方还厉害吧!”我盯着麻克的照片,摸着下巴的胡茬思索良久,然后说道:“要不,我给大家导演一场戏?”这几天,我们频繁出入于各大商场,买的都是上乘的商务男装,然后每人一套,随手都带着一个高档的公文包,并且每一次结账都是现金结账,绝不刷卡。薛总给的活动经费还有很多,每次我们掏出一摞现金的时候,都能引起现场人员的惊叹。尤其是我和金锁,因为过去有过说相声的经历,说话特意突出山西的方言。别人一问起来的时候,我们就说是从山西大同赶来的。
    连续几日进出高档场所,不几日,青海的西宁就被闹得满城风雨,说有一群山西的煤老板来到了这里,年纪都不大,却都很有本事。可笑的是,这帮人虽然出手都很阔绰,可是每次都是现金结账,让人很无语。
    其实随着时代的发展,山西的煤矿老板早已摆脱了当初的“土包子”形象,一个个靓丽光鲜地跨入了上层社会。只不过人们每每提及这些腰缠万贯的煤老板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仍是一群暴发户的形象。而我们此举正是为了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人们口口相传。
    多日的吃喝玩乐,游山玩水让大家乐此不疲。尤其是金锁,美人在怀,美酒在握,不停地说:“好,实在是太好了!改天我发了大财,一定要天天逍遥,就像这个样子,这样的日子给个多大的官我也不换!”我们打趣他说:“你现在花的是别人的钱,当然不心疼了,等有朝一日你真发了财,说不定就变得抠门了呢!”玩笑归玩笑,但是让我很惊疑。一晃这么多天了,我们要钓的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我思索了一下,距离甘肃境内最近的大城市无疑就是青海的省会西宁。尤其是曹贤也承认,是在西宁郊区被劫的。诚如大佐所说,狡猾的麻克一定躲在这里。迟迟不肯动手无非有两个原因:一、在等风头过去,在这之前不敢再生事端;二、城市人口密集,不好下手。
    思来想去,我问前面的导游:“西宁这个地方有没有自然风光好的去处,比较偏僻的那种。”导游是少数民族的,热情地介绍:“有啊,西宁八景是出了名的!”“哦,都是哪八景呢?”“石峡清水、金蛾晓日、文峰耸翠、凤台留云、龙池夜月、湟流春涨、五峰飞瀑,还有北山烟雨,都是好景致、好去处。”“名字都很好听呀!”“不只名字好听,都值得一去呀。你们明天可以起个早,然后去大通的娘娘山,那里可以看日出,非常美。”我点点头回应:“一定去。”当夜,我们就动身来到了位于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的娘娘山。因为毗邻风景区,所以山脚下旅馆遍地。
    此时并非长假,也非旅游旺季。见到了难得的客人,店主都非常热情地上来拉客:“哟,几位老板,住我这里来吧,客房大,也干净。”那个说:“来,您来我家看看,包您满意。”……也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冒出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都说得唾沫横飞,最后甚至开始拉扯。挤过人群,我赫然发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装修简易的家庭旅馆。一个汉族装扮的女子环抱双臂,倚着门框,远远地注视着我们。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浓妆艳抹,看样子应该是店主,可是却没有上来拉客。
    我抻了抻被撕皱的西装,对大家说道:“住那家吧。”金锁咋舌:“不是吧,看住宿条件不怎么样啊?你不是看上这个老板娘了吧?”“没心情开玩笑,我是看她不主动拉客才决定住这里的。”大家走上前去。老板娘恹恹地带我们进了大堂,然后从柜台后面拿出了笔和本,问道:“你们几个人哪?”“12个人,全部开单间!”老板娘扔下笔,眼皮一翻:“我的房间不够!”“那你有多少房间?”“只有10间房,8个标间,2个单间。”我们商量了一下,装“阔绰”不过是为了钓鱼,私下时间倒可以自己将就。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我们就住了下来。
    晚上,大家挤在了一个房间,我开始跟他们念叨:“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够偏僻,麻克动手的话不会选在市区。而且我们以观日出为借口,就可以半夜上山。这对于惯匪来说,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大佐点头称许:“你抓嫌疑人的心理抓得很准!”“那就这么决定了,凌晨4点咱们动身,大家都早点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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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近冬季,西部比不得东部城市,晚上吹的风都是一种干裂的风,让我极不适应。我半夜起来去洗手间,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大堂里传出了轻微的对话声:“少他妈废话,你把宝贝藏好了就行!”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是老板娘的声音:“最近风声紧不紧?”语态极尽温柔,与白天判若两人。“就那样吧,刀口舔血的日子老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那你还敢留在这里,赶紧找机会出去避避吧……”“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听好了,这批宝贝价值连城,卖个上亿都是轻轻松松的,你可得看好它们。”老板娘听得直惊讶:“什么宝贝这么值钱?”“你别管了,我这也是出生入死得来的。
    哎,听说今晚房间满了?”“嗯。”听声音,似乎是老板娘在打水。然后就是男人洗脸的声音,边洗边说:“那就好,生意好就行。等宝物脱手了,就把这个旅馆盘给你弟弟,然后我带你去国外吃香的喝辣的!”老板娘收拾衣服,没有搭腔。接下来是男人擦脸的声音,末了男人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个女孩子。”听到这里,男人迟疑了一下:“难道是他们?”“谁?”“他们说话时什么口音?”“都说的普通话,哦,其中有两个,一个戴着眼镜,一个有点老成,都说的山西话,听他们聊天的内容,都是什么煤矿,好像年纪不大就很有钱,上来就把咱们旅店全包了!”“嘿嘿!”男人兴奋地甩了一下毛巾,“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板娘不解其意。
    “你不知道,最近这群人在西宁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带的全是现金。都送到家门口了,这里又偏僻,我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老板娘表示担忧:“可是你现在还背着案子呢,就别动手了,等风声过去吧。”“笑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那批宝物要倒手还得等段时间,你就把它藏好吧,我来对付这群人!”我心里一惊,脱了鞋子顺着楼道下了两级台阶,伸着脑袋一看。老板娘已经把财神像搬开了,里面有一个不小的暗格房间。她正弯腰一箱一箱地往里面搬着东西。这些箱子全是纸箱子,搬不动的时候她就推着。旁边站的男人冷眼观瞧,抽着烟,只是看,不帮忙。我只看得到这个男人的侧面,但是就是这个侧面,吓得我几乎从楼梯上跌落下来。因为我看到正是他左侧的这一面,只见这个人的额头上有一道清晰可怖的十字疤痕——麻克!
    我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心中暗忖:麻克既然在这里,那不用说了,箱子里的必定是敦煌佛经了,没想到老板娘居然和麻克是一伙的。紧接着,老板娘一边推一边问麻克:“你打算怎么对付这群人?”麻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拉响了枪闩问:“他们有多少人?”老板娘推进去了最后一个箱子,默默盘算了一下:“12个吧。”麻克想了一会儿说:“大半夜开枪肯定不行,这样,你去叫强子他们过来。
    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别让别人看见。”似乎是麻克的冷血无情让老板娘很不开心,老板娘嘟囔了一句:“这么冷的天,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你懂个屁!强子他们几个现在在城里和小姐鬼混呢,打电话容易泄露行踪。”麻克想了一会儿,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算了,我开车,咱们一起去。”两个人似乎是怕我们有所察觉,临出门前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见两个人上了车向远处驶去,我急忙跑回房间叫醒了同房的三光,又叫开了剩余的所有房间的门,跟大家仔细说明了刚才我看到的一幕。
    金锁没放在心上,反而伸了一个懒腰:“怕什么,咱们有大力呢,妙手空空,打开这把锁不跟玩儿似的?”大力笑了:“要是这样的话,佳亮也不必跟咱们商量了。”“喂,佳亮,你不是想和麻克斗一斗吧?”金锁明白了我的意思,有点儿慌了。我微微一笑:“我们作这么多的努力,不就是想引蛇出洞吗?这会儿好不容易鱼上钩了,我们没理由退缩吧?”三光问道:“你是不是有主意了?”我跟大家说出了我的计谋。韩笑说道:“四哥,牛!恢复了记忆,我们又见识到了小诸葛的风采。”“好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动手吧。”我们先是移开了财神像,从里面的暗格里将敦煌佛经全部搬出放在我们的行李箱里。然后崔力升带人找来砖头,整整齐齐地码在了箱子里。随后,韩光和张印拉来了电线,是那种极细且不易察觉的铜丝,两端各自绑在了距离地面20公分左右的门框上。这两个人给上面通了电,最后还用电笔试了一下,“刺啦”一声,火光四溅。我冲两个人竖起了大拇指。
    为了谨慎起见,我让曹贤、金锁和洪诗诗先回房间,由金锁负责他们的安全。大家全都隐蔽好,我问大力有没有办法夺下他们的枪。
    大力沉吟了一下说:“看他们有多少人吧,我试试。”我说道:“这群人十恶不赦,就怕他们狗急跳墙。之前为了避免麻烦,我们缴获的枪都扔在了沙漠。现在明显处于劣势,一定要先发制人。”大力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这边刚布置停当,车就来了。趁他们还没进门,我们找地方躲了起来,大力走到了大堂,故意叫道:“老板娘,老板娘!”老板娘和麻克下了车,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青年,一个个都穿得不伦不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见到有人在叫她,麻克冲她一扬下巴。老板娘喊了一句:“我在这里呢!”大力笑道:“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啦?我房间没热水了,想跟你讨杯热水喝呢。”说着,大力就朝门口走去。
    走归走,但是大力知道门口已经通了电,所以他在距离不到一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出于本能,老板娘和麻克继续往里面走,正如我们心里期盼的那样,麻克走在了前面。这时候,身后的车上又下来的一个人叫了一声:“克哥,嫂子!”将手里的钥匙一扬扔给麻克。两个人一回头,麻克伸手接住了飞来的车钥匙,转手交给了老板娘。可让人奇怪的是,大冷的天,麻克等人似乎像是看穿了我们的计谋,只是在门口外面停住了脚步,并不急着进屋。
    金锁小声叨咕:“这群人要干什么呀,怎么还不进门?”三光示意他小声一点,要静观其变。
    此时,麻克的手机响了,临接电话前,他对大力说了一句:“兄弟,吧台后面有暖壶,麻烦你自己去取吧。”说着,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其余的几个人,包括老板娘在内,都聚在了门口低声商量着。见到这一幕,我瞬间恍然了,他们一定是在商量制伏我们的办法。大力只要转身去吧台提水壶,背对着这群人一定会遭到暗算。我心中默念:不要转身,不要转身,大力,不要转身!但是此时此景,麻克已经告诉了大力,如果大力不作任何表示的话反而会引起麻克的怀疑。他慢慢转过身去,我清楚地看到一个绿头发的小青年慢慢将手伸进了怀里,这姿势分明是要掏枪啊!
    我终于按捺不住了,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大力忽然又转回了身,吓得那个小青年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大力笑着问:“嘿嘿,我也没有水杯,你们有一次性纸杯吗?”老板娘指了指柜台。大力笑着点点头,又转过身去慢慢朝前台走了过去。“为什么他们不进门呢?”我心底也在暗暗地想这个问题。
    大力孤身犯险,得想一个办法引这群人先进屋,只要他们触电,就能趁机缴了他们的枪,落于下风的局面才能得到扭转。这时,我急中生智,冲金锁的脑后扇了一巴掌,“叭”的一声,很响。旁边的同伴也都吓坏了。金锁疑惑地捂着后脑勺看着我。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快速低声说了一句:“护住头!”霍地站起来,抬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金锁连滚带爬地滚下了楼梯,我紧跑几步追上去,吼道:“我告诉你,三十万的现金,你今天要不吐出来,咱们就鱼死网破!”我一句不相干的台词,让大家备感疑惑,但又都反应过来,纷纷上来“劝架”。因为之前有我的提醒,金锁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只是有几处擦伤。被众人拉起来后,他愤愤不平地骂道:“去你妈的,你把我踢下了楼梯,还想要三十万,三块钱你都别想。”话里话外,分明是“公报私仇”。
    我故意冲破了大家的阻挠上去和金锁扭打到了一起。三光等人拼命劝架:“别打了,别打了!”“松开,你们两个还都是老板呢,快松开!”“好了,好了,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
    一见我们莫名其妙地打了起来,张口闭口“三十万”,还“现金”。门外的这些人忍不住了,也要进来“劝架”,可没想到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见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人莫名其妙地跳起了舞,“呃呃呃……”全身颤抖不止。后面的人一拍他们肩膀想问句怎么了,却也跟着都动起来。老板娘一见就慌了,急忙喊麻克。
    我见时机到了,大喊一声:“上!”我们拿出了预先准备的木棍,打开触电的这几个人,剪断了电线。从他们怀里一摸,摸出来的不是枪,而是几把砍刀。金锁沮丧地把这些生铁片子扔在了地上:“这不搞笑……”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此时麻克见自己的人都触电倒在了地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恼羞成怒,掏出了枪。
    我们都赶紧找地方隐蔽。金锁说道:“奶奶的,白挨上了这一脚,到头来也没能弄到枪!”三光闭着眼不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头数着数:“一、二、三……”枪声不断,哪怕我们露一点儿头,伴随而来的肯定是一颗子弹。
    猛然间,三光忽然一睁眼,喝道:“就是现在,这小子没子弹啦!”我们跃出掩护的地方,一个个像是红了眼睛的恶狼,有的提着凳子、有的提着砍刀,还有的赤手空拳朝麻克冲了上去。
    麻克正手忙脚乱地换子弹,见到我们冲了出来,匆忙之间弹夹掉落在了地上,他愤恨地一甩手,朝远处跑了。“好了,都别追了。”三光捡起地上的弹夹说,“瞧见没,改装过的仿黑星,这种枪就是山寨的,后座力大,容易炸膛,弹容量……”他晃了晃弹夹,“超不过八发,而且换弹夹麻烦。我们趁机冲过来的时候,这小子一慌,不跑还等什么?”还真有一个不跑的,就是那个老板娘,见到我们,浑身如筛糠,哆哆嗦嗦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生怕我们对她不利似的。我和金锁变为了普通话,既然戏演完了,也没必要说拗口的山西话了。我对老板娘说道:“麻克的一举一动都被我们看到了眼里,他是在逃嫌疑犯,你多次隐瞒他的行踪和罪行,知情不报,已经构成了包庇罪。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话,就去自首吧!”金锁说道:“唉呀妈呀,这几天倒口倒得难受死我了。”
    转身也对老板娘说,“你年纪也不大,好好认罪将来嫁个好人家,何苦跟着一个通缉犯呢?你好好想想吧。”我们也不避嫌,当着她的面搬出了适才找出的敦煌佛经。老板娘略微迟疑,然后将车钥匙塞给了我们:“东西太多,你们开车走吧。”我们笑了,说道:“谢谢。”这辆车是一辆超大型的商务车,算上所有的行李和佛经,12个人挤一挤勉强也能坐下。三光将车钥匙一转,车子“嗡嗡”发动。老板娘上来问了一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中国人哪,国宝是咱们中国的!”三光笑着应道,踩上离合挂档,松离合踩油门,绝尘离去了。看着后视镜里还怔怔站在原地的老板娘,刚子唏嘘感慨:“这个老板娘挺有意思的。”我说道:“麻克狂傲,对老板娘也不好,刚才主动给咱们车钥匙,希望她能真心悔悟吧。”说完话,我盯着黑暗中潜行的道路,心道:青海西宁距离河北秦皇岛还很远,希望这一路上不会再有什么麻烦吧。
    一连几日,行驶在高速上边,倒也相安无事。这一天,我们来到了陕西西安。本来我们可以不过西安这一地,但是西安这几日正在举行中国太极拳流派学术研讨会,据说当前国际国内各大流派掌门人、高手全都聚集此间。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韩光一再坚持要来这里看看。此时我才知道,除了精通少数民族语言之外,韩光还是一位太极拳的爱好者。
    我们不可能带着国宝四处溜达,为了保险起见,我们想办法作了一个物品寄存,然后就去街头一览古都遗风了。
    西安市,古称“长安”、“京兆”,是举世闻名的世界四大古都之一,是中国历史上建都朝代最多、影响力最大的都城,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有着“天然历史博物馆”的美誉。2011年,西安成功举办“世界园艺博览会”,无疑,更加增添了这座古城的文化浓厚之感。
    漫步在西安街头,似乎一举一动都回到了令人心驰的古代盛世,自西周始,历经秦、西汉、新、东汉、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13个王朝,在这里建都达1200余年之久。时过境迁,但仍可感受那气吞天下的磅礴气势。尤其是最近举行的这次太极拳研讨会,更是将古文化推向了一个高潮。一大早,经常能看到公园中一群老爷子老太太穿着练功服打着太极拳,举手投足间舒缓轻盈,尽展大家风范。
    韩光自然也加入了其中,时不时和前辈高人探讨一下练功心得。我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感慨说道:“太极拳是世界上流传最广的拳法之一,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又能强身健体。不过像韩哥这种,年纪轻轻就沉迷于太极拳的人真的不多。也许中国的文化就得靠这样的人去传承吧。”崔力升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太极拳这么慢,怎么可能以柔克刚呢?”他的话音很响亮,正巧被旁边一个老爷子听到了。这个老爷子梳着背头,一缕白髯飘荡在胸前,看样子像是一个超脱俗世的高人。老爷子走过来对崔力升说道:“小伙子,你陪我练练推手吧。”推手是太极拳里经常用以演练的心法之一,在电视上常见到。老爷子此时找上了崔力升,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他是要给崔力升一点颜色看看。崔力升也不含糊,一举手:“老爷子,伤着您我可不负责哟!”
    第十五章 道貌岸然的宗师
    崔力升口没遮拦,再加上年轻气盛,败在了太极高手傅老的手下。傅老悉心讲解了太极拳的精髓,让我们大开眼界。太极拳高手对决,但常德昌忌恨数年前败于傅老的那一仗,居然暗算。武当义哥也是他的人,我们和傅老死里逃生。当前的要务一要保护傅老的人身安全,二要顺利运送国宝出城。于是我们使出了一招——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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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颔首微笑,缓缓抬起了两只手。两个人四只手搭在了一起,推起手来。崔力升的功夫自没的说,搏击术不敢说是一流高手,最起码对付三四个棒小伙不成问题,更何况对方已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呢?于推手来说,在影视剧中常见,两位太极高手在此过程中揣摩对方功力,然后出其不意,借力打力将对手掀翻在地。可是实战中,我们倒是第一次见。
    崔力升虽然性情鲁莽,可是他明白,老爷子这时找上了他就是想试一试他的功夫。他扎好马步,落地生根,两只手徐徐推进,又慢慢收回。老爷子则面带笑容,站姿甚为随便,似乎不做准备。
    韩光扶了一下眼镜,清清嗓子,站在我们身边小声自言自语道:“崔力升怕是不行了……”我们几个都很纳罕,这只不过是开始,怎么就看出来不行了呢?
    正在此间,崔力升似乎找到了对方的破绽,双手向前推的时候趁机发力。这一招崔力升尽量收着劲,考虑到对方年纪大了,他不敢一出手就让对方受伤。换做平常人,就算不跌出去,最起码脚下也要晃一晃,稍不留神,就会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可是这一下,老爷子竟然纹丝未动。崔力升脸上稍稍露出了惊疑的表情。我们也都惊呆了,对方不过是一个形若枯柴的小老头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化去崔力升的劲力呢?
    还没等我们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老爷子厉喝一声:“去!”一抬手,崔力升登时像柳絮一样飞了出去,“蹬蹬蹬蹬”连退好几步,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我们立刻傻眼了,凭良心说,我们这一行人中除了三光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功夫及得上崔力升。可此时,不过推手而已,崔力升竟然像是一张纸一样飞了出去。我们全都对老爷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崔力升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不服气地说道:“不行,老爷子,我刚才没有站稳,再来!”他走上前去,又要和老爷子推手。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和崔力升推手。刚才精彩的一幕吸引了很多路人过来围观。见这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崔力升也提起了精神,不敢再大意。他刚才是马步站立,所以被推的时候是往后摔了出去。这次他改变了战术,两只脚一前一后,这样就不会往后失去重心了。
    两个人推了七八回合,崔力升窥准破绽,双手趁势一推。老爷子身子弓起,往怀里一缩。崔力升顿时只觉自己的力道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的感觉。老爷子反转双手,喝声:“走!”崔力升这次倒没有飞出去,而是身体不听使唤地左摇右晃起来,最后终究没站稳,原地侧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崔力升连遭败仗,自知遇到了高手。他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拱手,对着老爷子说:“老师傅,是我年轻失语,受教了!”老爷子拍拍他的肩膀,捋着长髯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的功夫不错,可就是太急于求成了。像你这样的功夫,对阵太极是最容易吃亏的!”我们也都上前,询问老爷子尊姓大名。老爷子说道:“我叫傅严桐。”韩光率先反应过来:“啊,您就是太极拳高手傅老啊!”原来,傅严桐的名字在中国乃至国际太极拳界都有一定的声望,是武术界的泰山北斗。接着我问韩光:“韩哥,你的太极拳也已是纯熟,为什么还会被褚帅那伙人占了便宜呢?”韩光耐心解释道:“我练的太极只是公园里的那种,只有强身健体的功效,绝非临阵对敌。傅老可不一样,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中的高手。”
    他转而向傅老说道,“傅老,不如您向大家解释一下吧!”傅老说道:“太极拳一开始不论陈氏、杨氏,还是其他的流派,都是以搏击见长的,与八卦掌、形意拳并称三大内家拳。拿杨式太极拳来说,开山祖师杨露禅将太极拳发扬光大,他那时在王府教拳,曾经与八卦门的开山祖师董海川有过交手。两人最后打平,轰动京师。所以那个时候,很多达官贵胄都找上了杨露禅,请他传授武功。但是有两点,一是练武苦,这些八旗子弟吃不了这份苦;二是出于自家功夫不外露的原则。所以杨露禅当时传授的不过是以强身健体为主的改良过的太极拳。”他放目望这周围练武的人们,“你像现在这些公园练太极的人,他们练的不过以太极为模板的健身操。真正的太极武学基本上都快失传了。”说完,他笑道,“其实我现在也不过学到先人的十分之二三而已。真正的高手可以做到‘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羽毛要落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凭化劲让它没办法落下来,永远飘在空中;蝇虫之类的落在了你的手上,它如果想要飞起来,腿必须靠腿蹬有一个助力。我们去感受这份蹬力,然后化去这股力,让它没办法飞起来。”“这么厉害啊!”我们纷纷感叹,一致要求傅老再给我们表演一段,让我们开开眼界。
    傅老拗不过我们,只好挥挥手:“我的境界到不了前人那么厉害,但是可以让你们看看太极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家权当互相学习吧。”他给崔力升指点道,“刚才你的马步很稳,但是人的一个整体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机器。我只要揣摩出你的力道结构,就可以将你推倒。这就是太极拳借力打力的原理。”说完,傅老扎了一个马步,笑道,“来吧,你们可以推我试试,一起上也没关系。”我们互相看了看:老爷子这是开什么玩笑,别说我们一起上了,就这么一个干枯的小老头儿,三五个人只怕他也吃不消啊!所以我们都没有动,只有崔力升上前轻轻推了一下试了试。
    傅老不动如山,呵呵笑道:“没关系,力气大些!”崔力升大概是刚才受到了羞辱,想在这时找回来。他挽起袖子,一只手按住傅老的肩膀,一只手抵在他的胸口,“呃啊”一声使劲一发力。这力道,就是上百斤的石头也会被他轻易推开,可是傅老犹如脚下生根,竟然动都不动!崔力升急了,招呼我们:“来,一起上!”傅老也怕我们心中有顾虑,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没关系,来来来,一起上!”除了洪诗诗和曹贤,我们全都上前,排成两列,后面的一个人推着前面的人的后背。我和崔力升站在最前面,卯足了力气开始推傅老。说来也奇怪,十个大小伙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感觉就像是推在了一堵墙上,所有的力气竟然都是白费!到最后我们已经不奢望推动傅老了,哪怕只是让他稍微动上一动,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可是到最后我们也没能做到。
    我们全都筋疲力尽,几分钟后,大家灰头土脸地放弃了。这下所有人都对傅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傅老却神色忧虑地说道:“这只是皮毛啊,皮毛啊……”他的语气中表现出了无尽的哀伤。随后他又说道:“当初的太极拳,可以说是最上乘的武功。日本极真流空手道的创始人大山倍达你们知道吗?他是当时世界上最有名的格斗家,战绩二百多胜,曾经与五十多头公牛搏斗,用手刀生劈下来四只牛角。一时间名声大噪。最后,在香港他被一个六十多岁的太极拳高手击败。后来这个大山倍达在回忆录中提到这次比武的时候说,他与这名太极高手对垒的时候,一拳打上去感觉就像是打在了水中,一点着力的感觉都没有。每个高手对决,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对方气场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如果他闭上眼睛,完全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可见,太极拳不只是练身,更重要的是练心啊!”“为什么现在的太极拳没落了呢?”“过去的前辈高手每天的时间充裕,动辄练十几个小时,后人练八个小时、四个小时……到现在人们都为生计奔波,一天能练上两个小时都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傅老的话刚说完,就见远处一群练太极拳的人散了。
    傅老摇头感叹,“唉,这些人每天来这里也就是半个小时。”他回过头来问,“你们的身手都不错,不像是本地人啊。”刚才不过是简单试了一下力道,傅老居然看出了我们是身怀功夫的人,这一点更令我们钦佩了。
    我们说道:“我们是游客,正赶上这次太极高手云集西安,所以想开开眼界,拜访一下太极高人。”傅老捋髯大笑:“哈哈哈哈……这好办,明天上午,大会在瑞锦酒店举行,早上咱们在这里会合,我带你们过去。”“那就谢谢傅老了。”太极拳高手云集,这是一次难得的盛会。西安市早就将势头造足了,尤其这次不仅国内,连国际上的一些高手也都慕名而来。街头上到处都是宣传条幅,韩光望着迎风招展的旗帜和条幅,频频点头:“只有这样,中国的文化才能传承下去……”本来我是不同意在西安作停留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将敦煌佛经运回秦皇岛,交给政府,随后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要知道,现如今“战国七雄”的局面让我时时感到巨大的压力。无奈,韩光一路上对我们照顾有加,就像是一个老大哥。他又是薛总的大将,我们不好拂了他的意。但是来到西安后,我却对太极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许是性格使然吧,参加明日的聚会,我反倒是欣然应允。因为我也想一睹太极大家的风采。
    2
    第二天,艳阳高照,并没有让人感受到初冬的寒冷。我们早上6点按照约定来到了公园,傅老早已经在那里等我们了,随后我们驱车前往酒店。来到了酒店的国际会议厅,这里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着布置会场。傅老热情地给我们介绍此次活动的几个相关负责人。八点整,宾客纷纷入场。这些人或西装革履,或着装平庸,或身着练功服,或身穿唐装。傅老对我们说道:“不要小瞧这些人,外表虽不起眼,但每一个都是各派太极的高手。”
    我们找了几个后排的座位坐下。会议开始了,先是由主持人详细讲述了一下此次活动的赞助方,然后又讲起了太极的起源。接着,由各门派掌门人、传人上前介绍自己门派的诞生及传承,并且还有弟子上前示范。这些人举手投足虽然舒缓,但是一旦应敌,兔起鹘落,杀机四伏。陈氏、杨氏、吴氏、武氏、三丰……各个流派精彩纷呈,好戏不断,看得我们真是眼界大开!
    会议结束后,我们几个意犹未尽,洪诗诗催促金锁:“回去之后你也要静下心来练太极拳。”金锁模仿着太极拳中的“白鹤亮翅”比画了两下:“那还用说,回去之后我也要成为一个太极拳高手!”这时候,一个道长模样的老者来到我们身边,先是向傅老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说:“傅老师父,贫道有礼了!”傅老连连拱手:“哦,原来是常道长,幸会幸会!”常道长四十多岁,道袍飘逸,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他看着我们对傅老说:“这几位是您的高徒?”傅老笑呵呵地摆摆手:“我哪里有这样的福分哪!这几个孩子都是太极拳的爱好者,我只是带他们来看看。”“哦,傅老,刚才张师傅在台上所说的其中一些招式我不太明白。今天中午我订了一桌餐,咱们边吃边聊,叙叙旧如何?”“好啊!自上次一别都有五年了吧,是应该聚聚。只是这些孩子……”傅老看着我们。
    常道长大方地说:“就叫他们一起去吧,难得有同道中人。”常道长所定的地点是一家古香古色的中式餐厅,清一色的明清家居风格,檀香袅袅,鸟鸣莺啼,古风浓厚,再加之与两位太极大家在一起,这样的感觉是十足的美妙。上菜之前,服务员先端上来了茶水,骨质瓷的茶碗上了上等的彩釉,连茶具都给人非同凡响的感觉。常道长提起茶壶为我们一一斟茶,而后问傅老:“傅老师父,今日各大门派齐聚西安,每个人虽然都讲解了一些门派中的招式步法,可是还有所隐瞒。”傅老喝了一口茶水,似乎不留神茶叶也跟进了嘴里。换做一般人就会将茶叶吐出来,可是傅老却咀嚼起来,他嚼着茶叶说道:“每一个人都想保住自己门派的绝招,这无可厚非。你们三丰派不也没有全亮出来吗?”“呵呵呵呵,哎呀,所言极是呀。这样吧,吃完了饭,我专程向您讨教几招。”
    “讨教谈不上,只是切磋学习吧!”我们暗暗高兴,两派高手太极对垒,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因为常道长是出家人,所以菜品都是清一色的素菜,虽然无酒无肉,却也津津有味,唇齿留香。吃罢了饭,我们步行来到了公园。这里相对僻静,而且正值午后,公园里基本上没什么行人。常道长说道:“此地如何,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吧!”傅老一抬手:“来吧!”常道长将手搭在了傅老的手上,两个人推起手来。金锁有点儿失望,小声嘀咕:“什么呀,我还以为刀光剑影。原来只是推手呀!”韩光却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他说道:“我听我师父说过,太极拳真正的高手就是以推手分出胜负的,毕竟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因为比武伤了和气。真要是拼个鱼死网破的话,他们也只会闭门切磋,不让外人知道胜负,免得影响对方在武林中的名气。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大家风范!”“哦——”我们点点头,明白了时下武林的规矩。两个人推手推了三五分钟,谁都没有让对方动上分毫。我问韩光:“韩哥,你说谁会赢?”韩光目不转睛,沉吟说道:“傅老的胜面比较大,虽然常道长是三丰派的高手,可是傅老自幼学习太极拳,论功力,怎么都要比常道长胜一筹。”常道长年纪不过四十多岁,我们又都领教过傅老的功夫,听韩光这么一说,我们也都觉得常道长要想胜过傅老,似乎有一定的难度。
    正在我们凝神观战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扭头一看,大事不好,一群人正提着刀向我们杀来!我们惊骇之下来不及细想缘由,仓促应战。陡然间,瞄见那个“义哥”竟然也在这群人里,我的心一沉,叫了一声:“武当!”我们这边发生了变故,傅老分神,回头看我们。不料常道长趁此时劈出一掌,这一掌打得傅老连连后退,跌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金锁和洪诗诗赶忙上去搀扶起傅老。傅老嗓子一咳,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初次见面的时候,崔力升也被傅老击飞,但充其量只是跌了一个跟头。傅老那时不过是想教训一下崔力升。可此时,傅老吐了血,可见常道长并非是切磋武艺,而是要取傅老的性命!我们见此情景全都吓坏了。
    傅老哆哆嗦嗦地指着常道长问:“常德昌,你……”常道长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狰狞地笑道:“嘿嘿,傅严桐,五年前我曾败于你手,今天贫道要雪耻了!”金锁骂道:“亏你还出家人呢,卑鄙!”傅老抬手示意金锁住口,然后说道:“常德昌,这几个孩子是局外人,不关他们的事,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冲我来,放过他们!”义哥在一旁笑道:“放过他们?老头儿,你太天真了吧?我们就是冲他们来的!”说着,他刀锋一指,对我们喝道,“不想死的话就把敦煌佛经交出来!”崔力升破口大骂:“我交你个姥姥!”瞬间,一群人又战在了一起。因为傅老受伤,我叫金锁和洪诗诗先保护傅老离开,我们边打边退。公园里四下无人,我们如果沿着甬道一直跑到马路上,这些人肯定不敢再追了。傅老受了伤,曹贤年纪也摆在那里,我们唯有想办法先让他们离开,其余的人负责断后。义哥的功夫我们是见过的,上次若没有梁师傅在一旁指点,我们一败涂地是无疑的。
    义哥手里挥舞着刀,领着两三个人追杀了过来。三光和崔力升挡在最前面,赤手空拳和这伙人战作一团。韩光、刚子、张印也瞬间加入进去。常德昌背着双手,远远观望。因为义哥一个人就可以独当一面了。义哥手中的刀如雪花飞舞,“嚓嚓嚓”三刀掠过,三光、崔力升、刚子都负了伤。一见我们无法脱身,傅老硬生生推开了金锁和洪诗诗,反转身杀了回来。义哥正杀得兴起,全然没有注意到。
    傅老双掌叠加,窥准破绽推出一掌,正中对方胸口。义哥整个人飞了出去,刀也脱手了。只见这个武当派高手好似柳絮一般,人在空中翻了一个个儿,最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紧接着,傅老连打带削,将其余几个人打倒在地。打完了这几招,傅老也摇摇晃晃,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张印和韩光赶紧上去搀扶。
    一直站在远处观望的常德昌见傅老出了手,再也按捺不住了,“噌噌”几步向这边赶来。我喊了一句:“快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两把刀扬手冲常德昌飞去。
    常德昌侧头一偏,停住了脚步。我们趁机跑出了公园。可跑到车前一看,车胎全都瘪了,不用说,一定是义哥等人做的手脚。
    我们一行人一直跑到了闹市区才停了下来。刚子替傅老号了一下脉,然后说道:“先送去医院。”他替所有受伤的人包括他自己包扎伤口,我们则火速送傅老去医院。
    若再年轻十几二十岁,常德昌这一掌不可能将傅老怎么样。可是傅老毕竟年逾七旬了。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后,我们围拢上去询问情况。医生摘下听诊器严肃地说:“你们谁是伤者家属?”“我们都是,您说吧。”闲谈时,我们了解到傅老没有后人,老伴儿也于前年病故了,唯有几个徒弟还散落在各地。傅老为人侠义正直,我们都深受感染。这次义哥等人不过是冲我们来的,却连累了他老人家。此时承担起照顾傅老的任务是我们责无旁贷的。
    医生说道:“幸亏老人家身子骨够结实,只是内脏受到了冲击,需要调养。先安排他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韩光跟医生去办住院手续。
    我们走进病房,看到傅老正在和护士犟嘴:“哎呀,小丫头,你真是年轻。你看看我,真的没事,能跑能跳,能吃能睡,就这样的老头儿需要住院吗?”护士哭笑不得:“大爷,您住院是医生安排的,我只是按医生的吩咐办事,不确保您的安全怎么行呢?”傅老不高兴了,一甩胳膊:“去,你把医生找来,我跟他说。让一个健康的人住院,你们医院也太黑了!”见傅老情绪波动,我们急忙上前安抚。三光说道:“傅老,既然医生这么说了,咱就踏踏实实地住下来,养好了伤再出院,啊。”傅老两只手握在了一起,气色沉郁地叹了一口气。等护士出去后,老人问我们:“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的,怎么会和武当派结怨的?”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傅老为人耿直,断不会出卖我们,于是我们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傅老听后瞠目结舌,连声赞道:“好啊,你们做得对!国宝是咱中国的,不可能让这种宵小之辈恣意妄为!”崔力升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个三丰派还和武当派有渊源。”“孩子,你不在武林混,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这三丰派就是武当派的一个分支。武当历来和少林齐名,同为武术界的泰山北斗。
    可是世风日下,慢慢地,人们开始功利化了。武当派因为内部不合,划出了许多小的分派。这三丰派就是其中之一。”“哦,我们以前和一位叫梁智英的老先生聊过,他原来也是武当门人,后来才自立门户的。”“老梁啊!哈哈哈哈……好,这老小子有几年没见着他了,嗯,伤好了之后我得去武当山找他切磋切磋。”“你们认识?”“那当然了。五年前,2007年的时候,正值北京奥运会前一年,为了迎接这次盛会,一些武术大家、各门各派全都聚集到了武当山上。那一次我和梁智英那老小子第一次见面。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是彼此都慕名已久了,加上年纪都差不多,聊得很投机。
    哦,还有常德昌。茶余饭后,有不少人切磋武艺,交流心得,我就是那时和常德昌结下了梁子。我记得我们俩在天柱峰动起了手,当然,他是晚辈,我得让着他。大概走了一百多回合吧,我一招‘白鹤亮翅’将他掀翻在地。”说到这里,傅老叹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这个畜生这么记仇,今天旧恨新仇他算是一起报了!”韩光办完手续后,也在一旁听完了这段故事,他自责似的说道:“我坚持要来西安,没想过太极聚会怎么少得了武当派,连累了大家。”还没等我们说话,傅老一挥手:“咳,这么说就远了。武当派的宗师都是行侠仗义的,多少人平时想请还请不动呢!常德昌这些人不过是小角色,武当山里都数不着的那种。哪天我得和陈道长聊一聊,将这些人逐出师门吧。要不武当的百年清誉非得让这几个小畜生毁了!”从傅老的语气中我们得知,似乎这个陈道长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义哥等人在西安,好比与狼同榻,让我们寝食难安。曾经我们想过,去寄存点收回国宝,可是就怕沿途遇上他们,傅老还需要在医院将养。万一狭路相逢,我们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的。报警,就在西安这座古城将国宝上交国家?这个也不可行。如要上交的话,我们必须将两批国宝合一,一起交付政府。而且听闻常德昌有个表哥在西安公安系统任高职,这一点让我们更不放心了。
    我苦苦思索,一个人坐在医院外面的花坛边上,烟一支接一支地抽着。西安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说不定现在从我身边走过的人里就有常德昌等人的眼线,必须尽快想办法。义哥武功高强,但绝非四肢简单头脑发达。当初,他本人身在武当派,却还住在了山脚下的宾馆,这就是为绑架梁师傅的爱女作准备。日后警方追查起来,只可能从宾馆的监控录像断定是外来人口作案,绝不会想到真正的凶手就隐藏在武当山。可见其心思之缜密。若想让这个义哥上当,必须有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已经有一个星期了,傅老明天就要出院,得想办法能够保证老人家的安全又能顺利取回国宝。
    思来想去,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我急忙跑回病房将我的想法告诉给大家。当然,这一点是瞒着傅老的。因为我不想再让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跟我们冒险了。
    安排妥当之后,三光等人留下照顾傅老。我和韩光、张印、韩笑前去寄存点取回存放在那里的敦煌佛经。这一行,只有我们四个人,张印问我此去有多大把握。我看了看这三个人说道:“成败在此一举了,我们四个人的行动不成功便成仁。”下午三时许,我们到达寄存点。这里位于车站附近,人流量很大。我当然知道这时候来取寄存物品的弊端。从身边匆匆走过的每一个人,从他们望向我们这边的眼神,我都有理由怀疑他们可能是武当义哥的人。寄存点的老板带我们进了仓库,拿着我们的寄存单一边埋怨一边翻找着货物:“唉,你说你们,当初说好的寄存三天,这都一星期了才来取,这是要加钱的!你们看看,都把你们的东西压到最下面了。哎,来,帮下忙!”我们一箱一箱地往车上搬,共计有六个箱子。我们四个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全部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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