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洛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大床上,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很静,他闭着眼定定神,想起下午自己去帮叶俊杰看病,谁知回来途中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看来封存灵力的做法真的很糟糕,一点小劳累就会导致疲倦,沉睡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可是之后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他居然想不起来了。
    洛阳换了套衣服,去楼下,敖剑不在,他问了小安才知道敖剑送他回来后就出去了,看到小安一脸曖昧的笑,他知道少年又把事情想歪了。
    晚饭敖剑才回来,无影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碧绿色的古董盒子,小安上前帮忙打开,见是一对宋瓷,晶莹碧透的梅子青,瓷釉柔润如玉,颇有收藏价值。
    商界交际免不了这种场面上的赠送,洛阳见敖剑出手阔气,猜想对方应该有点来头,忍不住问:「这次是谁面子这么大,让您破费?」
    「应该说是你的面子大,让叶展鸿捨得花大本钱。」
    「叶展鸿?」
    「是啊,」敖剑将一封信笺交给洛阳,微笑道:「真是意外惊喜。」
    刚才他们从外面回来,正碰上叶家的人来送礼,就被敖剑半路截了下来,来人把信交给他时,还一副怕他毁掉的样子,让他觉得好笑,叶展鸿真是小看他了,他的肚量还没那么小,而且早晚会被戳破的谎言,他是不屑于说的——做坏事的精髓,要么就闹得轰轰烈烈的天下人尽知,要么就永远不要被人知道。
    听说这是叶展鸿送的礼,洛阳很惊讶,展开书信看了,信上寥寥几笔,说是为答谢洛阳为家人诊病,特意相赠对瓷,人如青瓷,希望他喜欢,洛阳看完后一笑,随手把信给了敖剑。
    贵重而又不落俗套的礼品,不可能是临时买来的,多半是叶展鸿的珍藏,他就这样拿来轻易送人,看来为了认识自己,费了些心思,不过很遗憾,他对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不感兴趣,见小安喜欢,便转手送给了他,小安很开心地抱着宋瓷去了自己房间。
    「人家的一番心意,就这么送人不太好吧?」
    敖剑在旁边看到洛阳的举动,心情大好,毫无疑问,洛阳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无形中取悦了他。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看着只会让人心闷,还不如送走。」
    「我不知道你会无聊到对着一对瓷器发闷。」
    「我是在说您。」洛阳微笑回道。
    「我也没那么无聊,不过既然人家下了大本钱,这个病你是一定要治的。」
    医者父母心,不管叶展鸿有没有送礼,他都不会拒绝,现在问题是他还不知道病因,说:「如果叶俊杰的癔症是惊吓所致,我会建议叶展鸿找这方面的专家为他治病。」
    「如果他是被人诅咒的话,那你可以建议让叶展鸿找张神棍,反正以叶家的财势,不怕出不起钱。」
    敖剑随口调侃,可惜洛阳没听出来,反而认真地回道:「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阴鬼和诅咒的怨念,反而是叶俊杰的思维非常混乱,这是癔症的最基本表现。」
    敖剑知道只要谈及医理,洛阳的精明果决就会消失得乾乾净净,不过这种偶尔的天然呆癥状很可爱,他忍住笑,提醒:「叶展鸿和叶俊杰不是亲兄弟。」
    「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人的慾望比任何鬼神和法术更深不可测。」
    敖剑说话一向点到即止,不过洛阳已经听明白了,要让一个人精神出问题有很多办法,不一定非要法术,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医术再好也没用。
    「接下来你有得忙了,」敖剑耸耸肩,对洛阳玩味地说:「叶展鸿可能更希望你做他的私人医生。」
    敖剑没说错,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洛阳一直都很忙,那天用了他的葯,叶俊杰难得的安静入睡,叶展鸿为此把他当神医看,几乎每天都请他过去,不过洛阳心里清楚,他的葯只是普通的安神定惊药物,关键是包葯的纸上写有避邪符籙,叶俊杰会睡安稳,多半是符籙的效果,所以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如果找不出病的根源,等符籙效果过去,叶俊杰会再次发病。
    这几天他通过观察,发现叶家兄弟关係并不好,叶家长辈很宠溺叶俊杰,曾一度想栽培他为下一任总裁,要不是叶俊杰自己太不争气,说不定叶展鸿坐不到现在的位子,所以表面上看,叶展鸿照顾得很周到,但正因为太周到了,反而给人虚假的感觉,每次把他请过去,跟他聊的私事要远远多于询问叶俊杰的病情。
    这让洛阳感到厌烦,他只想帮人治病,对叶展鸿的事完全不感兴趣,偏偏最近敖剑心情很好,对于他被纠缠的事,很大度的没表示任何不满,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根本没把叶展鸿看成对手。
    「洛阳,是不是我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埋怨把洛阳从沉思中唤醒,他回过神,才想起现在自己正在酒店里吃晚餐,跟叶展鸿两个人。
    认识没几天,叶展鸿便自动把洛先生的称谓改成了洛阳,对他这种自来熟的行为,洛阳直接无视了,他只是在后悔今晚没拒绝叶展鸿的邀请,叶展鸿说想跟他谈叶俊杰的病情,结果从头至尾都在聊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对于这种半欺骗的行为,他没中途离席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叶先生,你不是说要跟我谈你弟弟的病情吗?」他问道。
    「慢慢来嘛。」叶展鸿笑嘻嘻说:「反正饭局才刚刚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聊。」
    这次洛阳连敷衍的笑都懒得给,说:「抱歉,我晚上还有工作要做,没办法待太久。」
    「伯尔吉亚家的门禁还真严呢。」见洛阳不快,叶展鸿无所谓地耸耸肩,「其实俊杰的病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他能保持现在这种状态已经不错了。」
    这几天经过治疗,叶俊杰虽然没有好转,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了,对叶展鸿来说,这种状态就够了,他既不必特意杜撰名目帮叶俊杰躲避纵火罪责,又不用担心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被影响。
    至于那次绑架事件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想知道,伯尔吉亚家族不好惹,他没必要去硬碰硬,比起这个,他现在更想追求洛阳,甚至想过要花多少钱跟伯尔吉亚家族合作,才能让敖剑将他的私人医生转手,这个目标目前看来有点棘手,但如果可以轻易追到,又怎么能称得上高岭之花呢?
    叶展鸿的这些齷齪想法洛阳不知道,但他不喜欢叶展鸿对家人的冷漠态度,话不投机,他索性低头品饮料,叶展鸿却不肯放过他,饶有兴趣地问:「作为伯尔吉亚公爵的贴身医生,你是不是做得很辛苦?」
    「为什么这么说?」
    「听说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商界酒会,敖剑会携新女友参加。」叶展鸿察言观色,说:「据说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换女伴和跑车,前者似乎还换得更频繁些。」
    洛阳对这种旁敲侧击的暗示感到好笑,顺着他的话说:「的确如此,有身分的男人都喜欢这样。」
    「那也未必,我就是个长情的人。」
    洛阳这两天查过叶家的相关资料,叶展鸿在交友方面也许不像敖剑那么夸张,不过离长情还差太远了,他懒得回应,正想找话题敷衍过去,谁知叶展鸿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很无礼的举动,洛阳有些不快,准备用法术稍稍惩戒他一下,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脚步声,有人大叫:「叶展鸿,你这个混蛋!」
    高级餐厅里很静,这一声无异于平地惊雷,叶展鸿刚转过头,就见眼前亮光闪过,一杯冰水全泼在了他的脸上,拿杯的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左边颧骨上方戴了半片面具,怒瞪着他,眼里射出恨恨的怨气。
    「你……」
    男生的打扮很怪异,叶展鸿猜到了他是谁,但突然之间叫不上他的名字,脸上身上沾满冰水,又被周围的人注视,他感觉很狼狈,没去跟男生计较,急忙拿过餐巾擦拭衣服,林乐却没打算放过他,又衝上前一拳头挥过去,被赶过来的叶家保镖拦住了,他揍不成人,气得大叫:「你们叶家杀人放火,没一个好东西!」
    林乐的双臂被保镖反掐在身后,大庭广眾之下,没有叶展鸿的命令,保镖不敢动手打人,不过暗中加劲,故意把他的手往后硬拧,林乐痛得说不出话,小安跟着追过来,看到他们几个打一个,急忙叫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快住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展鸿很恼火,急忙给保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人架出去,林乐却怎么都不肯走,正推搡着,洛阳低声喝道:「松手!」
    声线冷峻,那几个保镖本能地放松了手劲,眼神转向叶展鸿,看到他点头,才放开了林乐,林乐还想再衝上去动手,被洛阳拦住,对叶展鸿说:「今天先到这里,再联络。」
    说完,不等叶展鸿回应,就带林乐快步走出去,小安跟在后面,三个人出了酒店,往前走不多远,林乐就气呼呼甩开了洛阳的手,瞪着他,一脸的痛恨失望。
    洛阳没在意,说:「有什么不高兴,你可以直接说,发怒动粗是懦夫的行为。」
    「我是懦夫,也强过你为了几个臭钱每天跑去给坏人治病!」
    洛阳没回应,小安却听不下去了,抢先说:「林乐,你不可以这样对洛大哥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见林乐气得眼圈泛了红,洛阳很无奈,真还是个孩子,想事情一根筋通到底,他说:「我是医生,治病是我的责任,跟金钱无关。」
    「那你陪叶展鸿喝酒聊天也是治病吗?不就是因为他们有钱?你口口声声说帮我讨公道,暗地却跟他们交往!」
    「林乐!」看林乐越说越过分,小安忍不住叫住他。
    洛阳用眼神制止了小安,对林乐说:「我了解你的心情,但请你把两件事分开来看,有人生病,我会帮他治病,等他病好了,如果确定罪行与他有关,我也会为你讨回公道,而且就算叶俊杰有罪,也与叶展鸿没关係,你这样迁怒是不对的。」
    根本就不是这样,那些一开始说帮助他的话根本就是在骗人,亏他还那么相信!
    林乐愤怒地盯着洛阳,可是在他平静的注视下,明明心里满是怒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他很痛恨自己的口拙,拳头握得紧紧的,猛地转过身向前衝去,小安想去追他,被洛阳叫住了,说:「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下也好。」
    「可是……」小安很担心地问:「他会不会再不回来?」
    洛阳不知道,有时候他觉得林乐就像当年的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仇恨,可是等走过去,再回头看时,却发现曾经那么看重的事情原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希望林乐能够把仇恨放下,可是现在看来,放下二字,并不容易做到。
    「你们怎么会过来的?」他收回思绪,问小安。
    「我不知道,林乐今天收了工,突然说要来这边转转,然后就看到你们在一起吃饭,他问我你这几天诊治的病人是不是叶俊杰,我就……」
    「就说了?」
    小安心虚地点点头,「我本来想瞒他,不过我感觉他问我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了,只是要确认而已,所以就坦白告诉他了,我没想到他会那么衝动地跑过去。」
    洛阳没怪小安,只能说是林乐心机太深,他带小安回到自己的车上,开车回家的途中,让小安给林乐打电话,可是连打几次,都没人接听。
    「希望他不要做傻事啊。」小安叹了口气,关上电话。
    应该不会,叶家守卫很严,林乐就算想报復也进不去,而且叶展鸿知道林乐住在自己那里,不会太为难他,洛阳开着车,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故新闻?」
    「有啊,事故很多呢,有自杀的,还有原因不明的猝死,最离奇的是有人在密室中被杀,他的家人听到他在喊救命,等衝进去时他已经死了,门窗都关着,他家又位于高楼,兇手不可能杀人后逃匿,警方怀疑他的家人给假口供,家人则说是警方办事不力,总之闹得很兇。」
    像是明白洛阳想了解什么,小安顿了顿,又说:「不过他们都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市民,彼此之间也没有联系,唯一的相通点是案件几乎都发生在晚上,所以我才担心林乐。」
    发生在晚上?叶俊杰也很忌讳夜晚,甚至睡眠……
    洛阳琢磨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天在墓园看到的诡异身影,尘封的记忆在与叶展鸿见面后慢慢被揭开,他终于想到了那个身影是谁,甚至明白了林乐身上怪异的阴气是怎么回事。
    「小安,这段时间你不要乱走,想看什么书,让无影借来给你。」
    「喔。」
    小安虽然不明白洛阳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但见他脸色郑重,便什么都没问,乖乖点头答应下来。
    林乐一口气奔出好远,直到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慢慢停下脚步。
    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人追来,因为他的存在无足轻重,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没人会在意。
    一个人獃獃佇立在黑暗的街道上,他自嘲地想。
    风从身后刮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林乐打了个寒颤,他没有回头,而是挺直腰板,让自己不显得太脆弱,默默感觉着冷风越过他身旁,在他面前停住,阴森气息聚拢到一起,很快化作人形,美丽出眾的容顏,却是带人下地狱的魔鬼。
    「真糟糕呢,连你喜欢的人都不帮你,反而对你的仇人那么好。」
    女人嘴唇微翘,很可爱的表情,可是配上那对像冰一样凝固住的眼珠,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林乐没看她,恨恨说:「不用你管。」
    「你让我教你杀人法术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可你的法术根本不灵,除了杀几个普通人之外什么用都没有,我到现在只能吓唬吓唬叶俊杰,连他身边都靠近不了!」
    「这已经不错了,别忘了叶家出身黑道,他们身边有祖先神灵庇佑,你现在快把叶俊杰逼疯了,难道这不比杀他更解恨?」女人不以为意地说:「再说,叶俊杰会好转,都是因为洛阳救治,那个人一直在骗你,也许你该考虑……」
    「不可能,我不会杀洛大哥!」
    「我没让你杀他,」而且她也不认为林乐能杀得了洛阳,想起当初因为洛阳而遭受的苦难,她心里又忍不住涌起杀机,脸上却依旧笑着,柔声教唆:「你可以进入他梦中,让他对你有好感,那他就会听你摆布了。」
    这次林乐没反驳,明显心动了,沉默了一会儿,问:「那怎样才能杀了叶展鸿?」
    女人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你连叶展鸿也不肯放过,是仇恨,还是嫉妒?」
    林乐不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杀机中包含了对叶家的仇恨,还有嫉妒叶展鸿可以博得洛阳的好感,就像他嫉妒敖剑一样,可是对敖剑,他什么都不敢做,甚至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他知道只要敖剑愿意,他随时可以杀掉自己,跟敖剑拼,他还太嫩了,但至少他可以杀了叶展鸿,也许这种做法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从杀第一个人开始,他就无法再回头,也不想回头。
    看到了林乐眼中溢满的仇恨和杀机,女人很满意,復仇的种子一旦种下,它就会自己慢慢散播蔓延,自己只需旁观,收取想要的果实就好。
    「杀叶展鸿比杀叶俊杰要难,一个人的精神力越强,就越难被操纵,而且他的杀气太重,要杀他,你要么再增强实力,要么需要合适的武器。」
    增强实力林乐知道,就是让他杀人,通过嗜杀增长灵力,但是武器他不懂,问:「你是指法器吗?」
    「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也算是法器。」
    想起往事,女人眼神有些飘忽,为了那件神器,自己变成现在这种模样,可是却连它真正的样子都没见到,这样想着,心中就愈加憎恨,缓缓说:「它是柄剑,青色的剑,可以斩杀这世间最强的生灵,据说它现在在敖剑手里。」
    「青色的剑?」林乐想了一下,问:「是青铜铸的剑吗?」
    「我没见过,传说见过它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女人眼神扫过林乐,「这柄剑并不好拿,你有兴趣了?」
    「我可以试试,任何事,没试怎么知道一定不成功?」生怕女人改变心意,林乐急忙说道。
    想到如果他拥有那样的武器,不仅可以轻易杀死叶家的人,连杀敖剑都成为可能,林乐就无法掩住兴奋,拳头再次紧紧握了起来,这一切都落在女人眼里,她不认为林乐能找到青洛剑,但同样不相信修罗王遗失了青洛剑的流言,否则他也不可能镇住瓏天,所以她费尽心机利用瓏天的元神唆使修罗恶鬼联手击杀敖剑,却没想到那些废物根本不是敖剑的对手,更别说逼他使出青洛剑。
    没办法,她只好改变计划,让林乐帮她去查,反正现成的棋子,不用白不用。
    「那么,我们就梦中相见了。」
    女人的黑影逐渐散去,只留下诡譎笑声在风中回荡,两人都知道,梦中,只意味着一件事,就是杀戮。
    洛阳回到家,就立刻给敖剑打电话,敖剑今晚有个重要酒会参加,如果是平时,他不会去打扰对方的私人时间,不过刚才的猜想让他心情有点乱,希望有人为他开导。
    敖剑很快就接了电话,洛阳听到对面的欢声笑语,说:「抱歉,我不该打扰您。」
    「你可以随时打扰我,洛阳,这是你的权利。」敖剑走到安静的场所,问:「出了什么事?」
    男人敏感地觉察到了他心情的浮动,这让洛阳心绪稍稍缓和,问:「您还记得魘姬吗?」
    「谁?」敖剑沉默了一下,问。
    洛阳没注意到敖剑的沉默,说:「就是一千多年前,帮瓏天一起对付您的魘姬,我想她回来了。」
    「好久的事情,亏你记得这么清楚。」敖剑轻笑:「原来魘魔也会涅槃。」
    「主人,我没在跟您开玩笑。」洛阳郑重说:「是真的,我曾跟她对战过,记得她的气息,林……」
    他本来想说林乐身上也有那种气息,但想到如果敖剑知道林乐跟魘姬有关,一定不会放过他,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说:「请相信我,我不会判断错误。」
    「我当然信你,不过她早死了,我下手不留活口,男女都一样。」
    洛阳相信以敖剑的法力,魘姬应该逃不出去,不过当时战事混乱,他又被瓏天捉去了,敖剑急着救他,或许匆忙中没留意到魘姬的死活。
    「魘姬是修罗和魘魔之子,不像普通修罗那样容易杀死,当年她就是这样逃出我的剑下,所以我猜最近接二连三的事件都跟她有关。」
    洛阳将自己的怀疑跟敖剑说了,如果被害者是在梦中被杀的话,就能解释那些自杀者和密室杀人的真相,没人能抓到兇手,因为兇手在被害者的脑子里,被害者被魘鬼意念控制,在惊恐至极下做出自杀或自残的行为,这些都是魘姬的拿手好戏。
    「我认为是你想多了,魘鬼这种东西自古就有,魘姬如果真活着,她第一个要报復的应该是我,而不是去杀些无辜的人。」敖剑嗓音温和,彷彿为了缓解洛阳的紧张,他说得很慢,「洛阳,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我希望你明白,你的王需要的不是担心,而是支持和追随。」
    这句话让洛阳汗顏,他承认自己有些多虑了,但属于魘姬的阴气让他无法忽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不想再跟敖剑争辩,说:「抱歉。」
    「我们之间永远不需要用到这个词。」敖剑半开玩笑说:「我以为你跟叶展鸿的晚餐会到很晚,所以才答应参加宴会,没想到你回去的比我都早。」
    「出了点意外,我们不欢而散。」
    洛阳刚说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没等他多想,就听敖剑说:「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我会儘快赶回去。」
    「不用。」洛阳不想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敖剑,急忙说:「您不用管我,我只是有些累了,想早点睡。」
    「那好,晚安。」
    电话掛断了,谈话抚平了洛阳原本浮躁的心绪,他去洗了澡,在书房里随便拿了本书来到客厅,小安去休息了,佣人也都睡下,客厅很安静,可是他却神不守舍。
    也许对敖剑来说,魘姬不过是无数情人中的一个,微末的根本不值得记住,可是他却难以忘记,当年如果不是敖剑派他去鬼蜮城寻找青洛剑,他也不会碰上魘姬,女人嫉妒疯狂起来有多可怕,他那一次深有体会,被眾鬼追杀也罢了,还被莫名其妙的视为情敌,所以说,一切始作俑者,还是那位风流成性的修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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