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她自己，林研蜷起双腿将整个人缩成一团，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离去的方向不曾移开过。
    她知道，澈哥哥生她气了。
    因为她不回他的消息，因为她没有听他的话不去搭理男孩子。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她说希望他和瞿冉姐姐在一起时，他的眼神会那么受伤，为什么他离开的身影让她觉得这么落寞？
    为什么他说出“真是我的好研研”时，她的心会突然一缩，然后绵绵密密地疼落在心口处，为什么她现在这么想哭？
    那么多为什么困扰着她，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她只是想不再这么依赖他，让他有自己的幸福，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腿间，躲进这里面，在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不被窥探，不被发现，可以无声啜泣着。
    他们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一直以来都是温馨快乐的相处模式，他宠爱她，而她体贴他。这是第一次，两人之间爆发出了这么一场没有硝烟的冷战。
    她在客厅里埋头啜泣，而他在主卧室里贴着房门滑坐在地上。
    男人一只手垂在弯起的长腿上，而另一只手覆着双眼，这么一遮，谁都无法窥探他眼里的伤痛，哪怕是夜色都不被允许。
    他守护了她这么多年，从来不介意再多等几年，可是他忘了，她在不断长大的同时也会吸引很多异性的目光，那些冲动的男孩往往会受荷尔蒙的支配去热烈追求她，他们没有他的耐心，而他同样不会像他们一样冲动。
    这顶多让他觉得恼怒还不至于难过，最难过的是什么？
    是你此生唯一喜欢的女孩告诉你，她觉得你跟别人在一起更合适。
    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她推开他，要他到别的女人身边，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和那个叫做孙俨的男孩在一起？
    那他呢，原本对她是出于同情和职责，治愈她，照顾她。是他在后来偏离了既定的情感爱上了她，错的不是她，而是他，是他想要她的回应，所以在得不到的时候把一切都怪罪在她身上。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放不了手，是他心有杂念无法单纯地只做她的澈哥哥，他回不了头，也没想过要回头。
    想明白了这点以后，他又想到刚才林研说瞿冉来学校找她的事，林研善良纯真，但这不是她瞿冉一个成年女人，一个人民警察利用一个小姑娘的理由。
    于是顾茗澈放下捂着双眼的手，漆黑的眸子里情绪几经翻滚，最后只余下了一片冷意。
    他拿出手机，找到瞿冉的微信。
    他们上一条信息还是在她和他表白的那天发的。
    小冉：顾茗澈我不会放弃的。
    小冉：只要你还没有女朋友我可以一直追着你跑。
    顾茗澈：我有喜欢的人。
    看着短短几条聊天记录，透露出的是她的坚持和他的拒绝，但显然她并没有把他的拒绝当回事。
    他抿着薄唇，手指在屏幕上跳动着，最后点击发送。
    顾茗澈：瞿警官，林研她是我的宝贝，不是你利用她追求我的工具，我的回答始终很明确，如果你想让我再说清楚一点，那就是你的追求会打扰到我和我喜欢的人。
    他放下手机，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到腿上的酸麻，他才恍然从进来到现在原来已经维持这么一个姿势有半个多小时了。
    注意到客厅里的光亮透过门缝挤了进来，想着还在客厅里的小人儿，男人闭了闭双眼，将手放在门把上，他终究是放不下心来。
    看着沙发上蜷成一团的小姑娘，她虽然朝着他，但一张脸都埋在双腿里，他只能看到一团黑黑的长发和露在外面的一对白皙的双脚，极致的黑和耀眼的白，两者有着鲜明的反差却同样引他注目。
    “研研”他在她身旁坐下，嗓音喑哑，像被撕裂的锦帛。
    女孩没有回他，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
    “你理理我，是澈哥哥错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女孩肩上。
    话音落下，仍是一片安静无声，如果不是因为林研确实坐在这里的话，他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这一次，得不到回应的他心里一慌，于是摇了摇女孩的身子，谁料下一秒，她就这样歪倒在他的怀里，而他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环住她。
    原来是睡着了，他轻舒了口气，神色一柔。
    然而当他看到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通红的眼角和鼻尖，一直皱着连睡觉都不肯松开的眉心时，他的心狠狠一抽，满目柔情瞬间化作了歉意。
    是澈哥哥不好，害你这样难过。
    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他一只手轻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另一只手牢牢抱紧她，那样小心地呵护，如同珍宝一样。
    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俯低身子，吻去了她脸上的泪痕。
    他抿了抿唇，围绕在唇瓣上的是苦涩而又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