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条形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上座的位置迟迟空缺，大家习以为常，面前亮起悬浮显示屏。
    “搞不懂明明可以实时通讯，为什么非要坐一块。”粉发女低声抱怨，仍旧不习惯这么硬的座椅靠背，扭动脖子放松肌肉。
    靠近门边座位的叁人更是毫无反应。
    他们不过是这次撞大运占到前线星球的主理人而已，下次争夺战开始，恐怕位置都还没捂热就下台，参会也不过是联邦惧于口舌，给他们点面子而已。
    此时看到系统全服公告的男人说：“奔跑的马男死了。”
    粉发女蹙眉，好难听的名字：“那是谁？”
    “我们安插在四联邦的间谍。”坐在对面的男人没好气地抬手，“刚刚派出去一周，抢野外BOSS惹到大集团管理，被贴了悬赏。”
    “然后就死啦？”粉发女不敢相信。
    悬赏榜上每日有上千人的名字滚动，除了金额靠前的那几位是真与人有仇外，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的纠纷。
    大多数人挂悬赏只不过是为了发泄一时气愤，愿意接单的人不多，等气消了就会撤销悬赏。毕竟大家都是玩游戏的，明白这唯一一次生命的含金量，若非深仇大恨，都不会把别人往死路上逼。
    算是默认的江湖规矩。
    “谁杀的？”粉发女旁边的男人问。
    “巫切。”
    大家脸上的讶异消退几分。
    职业杀手，那没事了，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你们对间谍的培训可真不怎么样，还能被人开盲盒。”粉发女嘲笑道。
    对面的男人不甘示弱：“好像你们就多厉害一样，查个内奸半个月了都没查出来，还差点把我们在二联邦安的人搭进去。”
    “你……”此言所讲都是事实，让粉发女无法反驳，她悻悻靠回去。
    嘴瘾过够，男人继续说：“我们找了时间系的人回溯现场情况，发现巫切赶到的时候，马男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且巫切是直奔那个地方去的，就像早就知道他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他打到只剩丝血，故意让给巫切。”粉发女旁边的男人蹙眉，“为什么？据我所知，他没什么朋友。”
    “那谁知道。”对面摊手，“时间技能只能回溯一分钟，再久的看不到了。”
    “总感觉事有蹊跷。”桌上陷入短暂沉吟。
    会议结束，近一半的人还有事要做，原地下线。
    粉发女和男人再瞥一眼主位，依旧全程空空如也：“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咱们俩代理集团也代理太久了。”
    “谁知道呢。”男人回答，“上一次登录还是前天，十分钟就下了，再这么下去，装备都要跟不上。算了，我们还是聊聊间谍的事。”
    “怎么啦，这事不是一直都是野云在管吗？”粉发女问。
    “下个月又是争夺战，你真放心一直听二手情报？”男人道，“他人不在，我们总得要抗起大旗，不然就太被动了。”
    粉发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沉吟片刻：“你有人选？”
    “有。”男人勾起十拿九稳的笑容。
    “谁啊？”
    男人卖了个关子，没说。
    *
    辛守反正是不知道自己随意一举给叁联邦的会议带来那么多扑朔迷离，此时她正纵身从大厦顶楼跳下，众目睽睽中在地面翻滚两圈，毫发无伤地立于旋转门外，进入情报传输中心。
    辛守捏紧手中芯片，面部扫描识别通过，闸口打开，自动操作机前排队站了许多人，都和她一样是来提取情报信息的。
    旁边一阵爆破声，有个头顶卷轴标志的人被藏在暗处的狙击枪打穿脑袋。
    他倒地的瞬间，一道影子从前方掠过，同时标志消失。万幸的是他的血条只掉了一大半，马上同联邦奶妈帮他抬上，保住这条命。
    海茵丝任务属于PVP玩法，每一项流程设置都在鼓励玩家展开战斗，大厅这面有序排队，那面打得不可开交是常态，否则大家埋头各做各的，还谈什么游戏性，不如玩单机。
    众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队伍排到辛守，她迅速操作，打印出天气情报条。加密内容通过特殊仪器才可以识别，她用肉眼只能看到白纸一张，熟练地装进情报专用筒，头顶浮现卷轴标志，角标为5。
    辛守刚走两步，高阶念力探查到附近至少有五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射向她。
    五级任务，谁看都是头肥羊。
    只是他们并不确定她的战力，不敢贸然出手。
    辛守这一天打的架够多，无心应战，快步奔向门口的同时亮出机械臂。刚刚开过火，仿佛还残留余热，有效的武器震慑。
    五道目光瞬间减少到只剩两道。奇怪的是，辛守并未从中感受到恶意，似乎对方只是在窥探。
    她想不出缘由，也不打算追究那么多，奔向达哈农场。
    全自动现代化的农场，听起来远不似名字那样原生态。
    犹如矗立在星野的钢铁心脏，宇宙中八成的肉类供给源于此地。玩家们拖着野外狩猎而来的异兽尸体到此处贩卖成钱，没多久流水线上就会有一批处理好的新鲜生肉产出，摆上货架任由挑选。
    生活玩家们聚集此处从事买卖，农场前方的广场更是有许多人就地摆摊，辛守耳边充斥叫卖声。
    她没注意到自己头顶的卷轴在踏入农场范围时就变成了红色，快步走到接待窗口，丢下情报筒。
    “今天的天气信息。”
    接待员的瞳孔黑得没有一丝高光，动作略有几分迟缓，取出纸条，放入读取机：“谢谢您……猎人。”
    一会天气信息就会投放到农场内部的大屏幕。
    任务确定完成。
    获得200猎币。
    获得500猎人小馆声望。
    您在海茵丝的排名已达最高。
    看到熟悉的系统提示，辛守不疑有他，转身离开。
    还没出几步，背后的玩家们议论纷纷：“怎么回事？”
    “怎么了，流水线怎么不动了？”
    “那是什么？”
    辛守的心跳漏了一拍，绝非自发，像系统操控。
    她察觉不对，回首抬头，本该播放农场宣传广告的大屏幕上浮现一个黑底红色的复杂图案。她只是瞧了一眼，脑袋里忽然传来一股眩晕感，像是有什么魔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玩家们都有同感，在近聊频道分享自己的不适。
    紧跟着，原本应该在农场流水线的工人NPC跑了出来，每个人的姿势都略有诡异，瞳孔呈现毫无生气的墨黑。
    大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他们不说一句话，像队列方阵一样站定。
    屏幕上的图案闪烁一道更为鲜红的颜色，宛若沾染毒素的心脏跳动。
    NPC们整齐划一，从怀里掏出一把款式相同的刀，划破自己的脖子。
    辛守眼前一红，什么都看不见。
    再清晰时，广场已是血色一片。
    玩家们见到这一幕，也都慌了。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NPC突然自杀了啊？”
    “我的肉刚放进去！”
    “所有流水线都停摆了？怎么回事啊？”
    世界频道弹出系统提示。
    【地图公共任务：达哈农场突然爆发一次集体自杀事件！请玩家前往指定区域探索，参与任务的玩家均会获得丰厚奖励。】
    【任务阶段一：清扫现场，调查事件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