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眉。
现在这个季节,雪龙港生冷,干硬,像一块结了冰的铁,风中寒气像砭进人骨子里。是什么让他要离开温暖,平和,以及刚重聚的母亲,非要到雪龙港去?
“让他去。”叶芸从床上撑起身,“是周焰。”
罗望舒意外 地看向她。
叶芸轻笑:“妈妈什么都知道。”
她就一句话,罗望舒动了动唇,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了。
他转身离开,将温暖平后留在身后,投入到生冷的风里去。
天刚刚发青时,罗望舒到了雪龙港。
城市几天前才下过雪,现在已经消融许多。灰色的,生冷的雪堆在道路两旁,被打湿的柏油路呈现深灰状态,让他想起一首叫做“青色水门汀”的诗。整个城区像块乌黑的冰,折shè着青黑天空下的浑浊光线。空气变成固态,人好像从冰封中在朝外张望。
或许是心情作祟,他感受到的都是腌臜的,生冷的,不近人情的……在罗望舒见到周焰前这十分钟,这个地方陌生极了。
罗望舒看到周焰从转角走向他,像开辟一块生冷乌黑的冰,他经过的地方都融化,空气重新流转。周焰来到他面前,台阶下,在雪地上蹭掉靴角的泥土,漆黑的瞳仁里满盛他。
罗望舒与他对视着,呵出一团白气,倾斜身体抱住他,感觉自己被解冻了。
台阶很高,周焰买在罗望舒怀里,没有动。罗望舒将他抱得更紧,恨不能张开羽翼将他整个包裹起来。这一刻,周焰不是那个在无数屏幕上发光的男人,他变回十几年前被大雨淋湿了眼睛的少年。
“没事的,没事的。”罗望舒亲吻他的发顶,捂暖他的双耳。
“嗯。”周焰在罗望舒腰上拍了拍,示意他放开,“叶女士情况怎么样?”
“很复杂,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罗望舒目光黯了一下,与周焰并肩走着,“你父亲……”
周焰的父亲比他更早到亚父家中,有一段时间的情绪崩溃,周焰赶到后冷静下来了。中午宪兵和律师都来过,上帝之眼的人也来过,他们走后,周焰的父亲很疲惫,就躺在他亚父的那间房里。
周焰出门前,他在那间房里睡着了。
周焰亚父的房间出乎罗望舒的意料,看上去十分简单,却整洁明亮,似乎比外面的世界还更明亮。床上趴伏着一个人影,盖着薄薄被,他成了整个房间里最灰沉的色调。罗望舒知道,那就是周焰的beta父亲。只看了一个侧影,罗望舒就感到难受。
罗望舒转头看向周焰,周焰却示意他没事,只要轻声些就好。罗望舒转过目光,再次打量房间。
桌上摆着几样绿植,还有手工摆件,柜子上摆有线香,书柜里塞满书。阳台的窗已经关上,雪白窗帘安静垂着,好像从来没有翻飞过。这样的房间,任谁都会觉得主人是个平静乐观,有生活态度的人。让人难以相信他就这样走上阳台跳了下去。
房中的一切,越是明亮乐观,越让人窒息压抑。这里曾经有个男人,将自己的世界打扮得明亮干净,灵魂却最终也没走出深渊。
周焰低着头,窗外冷光勾勒他的骨骼,侧脸的线条很硬。手指轻轻点着信笺,他轻声说:“我不明白。一切都结束了,他为什么反而不愿意等了……那些人已经付出代价,他再等等,会看到一个越来越好的世界。”
罗望舒感到泪水在眼睛后灼烧,从眼睛后面流入肺腑。他清楚。他知道周焰也清楚。
这个男人不是不愿意等,而是已经等到了他所求的。就像这个房间,看上去明亮干净,住在这里的人却不曾走出过真正的黑暗。等待是最没意义的事。或许对亚父而言,他的生命在某一刻已经结束。在那一刻之后,他日复一日等待一个答案。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罗望舒轻轻推开周焰的手指,看到信笺上漂亮而认真的两个字:“谢谢。”而千钧重的两个字背后藏着的千言万语,却是难以解读。
罗望舒不忍看,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眸。
周焰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无声地坐在床上看着他们。他的骨架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