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没有躲。他只是突然将钓竿当作了棍子去使,用出一招横扫千军,直把钓竿在甲板上扫了一圈,将所有人都纳入他攻击的范围。
船舱立刻塌了几间,冒出不少灰尘和木屑,在空中飞舞。
吴明在地上一踏,就地一滚,没有任何章法,借着烟尘掩护,只一瞬就到了王小石身边,飞起一脚,就将他踹向海里。
沈百终的动作也根本不会慢,钓竿刚有动静,他就飞身而下,踩在了船舷上,王小石刚被扔过来,他就将人接住,扯着领子带了回来。
烟尘中伸出一道极长的阴影,像一杆长枪,直刺沈百终,正是吴明的钓竿,其实他本想再扔两个人的,只可惜宫九和牛肉汤在王小石被扔出去时,就已向两边躲去。
刀光一闪,划出弧线,横劈直下,钓竿寸寸断开,爆裂着越变越短,一刀借着一刀,毫无空隙,刀尖锋芒闪烁,眨眼间就到了吴明面前。
刀面倒映出吴明惨白的脸色。
他突然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又细又窄的软剑来,握着一抖,卷住了沈百终的绣春刀,另一只化掌为刀,斩向指挥使的心口。
沈百终侧身躲开,不退反进,一手攻向吴明的肩膀,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处。
当当两声过后,二人各立一边,都并无什么伤口,实在是伯仲难分。
吴明盯着沈百终的刀,沉默良久,笑道,“指挥使的刀,材料倒是很不错。”
宫九拿着折扇,一直在寻找吴明的破绽,想要抽空放冷箭,耍暗招,此时害怕沈百终说不过他,又或者是被分了心,冷笑道,“那是自然,这一把刀锻造出来,起码要经过四五人之手,先不提你有没有那样的朋友,就算有,你也不敢让自己的武器由别人来做。”
王小石也想插手,可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太难分清,压根找不着机会。
在宫九骂人的功夫里,两人已又战在一起,所过之处甲板破裂,内力激起的力量将灰尘与碎片都吹成了一个圆圈,不断向外飞去。
宫九对着王小石道,“我给你一个任务。”
王小石道,“请讲。”
“你一定要看好宫主,不能让她插手。”
“你不相信她?”
宫九冷冷道,“我谁也不信,尤其是背叛过我的人。”
“你认为那是背叛?”
宫九指着二人的身影,冷冷道,“她要是没有背叛我,就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场面。”
王小石不说话了,只是点点头。
牛肉汤就站在他们身边,宫九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好像根本看不到她,好像根本不在乎她有没有听到。
王小石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就把目光瞥开,因为他根本不忍心见到牛肉汤那样绝望迷茫的样子。
突然有咳嗽的声音传来。
吴明伏在地上,胸口的衣服染满了鲜血,一丝丝从他的指缝中流淌在地。
沈百终的右手也早已握不住刀,指节苍白,不住地颤抖,向下滴出一连串的鲜血,如同红玉般坠落。
吴明不停地咳嗽着,“想不到你还会左手刀。”
沈百终靠在栏杆上,慢慢道,“我也想不到你的内力会如此深厚。”
吴明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死了?”
沈百终不说话,只是看了看宫九。
吴明道,“我们现在两败俱伤,若要再战一回,谁生谁死还是要对半来看,可是你还有帮手。”
“是。”
“很好,那么快叫你的帮手来替我准备一条船吧。”
宫九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了过来,讽刺道,“你疯了。”
吴明道,“我没有疯。”
“你没有?”
“你可以问问沈大人的意见。”
宫九看着沈百终,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百终道,“……什么事也没有,你让开,我去杀他。”
吴明大笑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不怕。”
“好,宫九,我来告诉你,他中了毒。”吴明淡淡道,“是一种越使用内力,就越严重的毒,现在停下,也许还有救。”
“你的毒在哪里?”
“自然是抹在剑上。”
宫九回头一看,果然见到沈百终流出的鲜血已变成黑色,果断问道,“给你船,你就给我们解药?”
“不错。”
“好。王小石,把船给他。”
沈百终撕下一角衣袖,用左手扯着,嘴叼着去系住,包在伤口上,才冷冷道,“不许去。”
王小石道,“为什么不许去?”
“因为他还是要比你强。”
“哪怕他受伤了?”
“哪怕他受伤了。”
宫九道,“我们两个加起来呢?”
吴明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掏出一个火折子,用火燎烧着胸前的伤口,面不改色道,“你们可以试试。”
沈百终往前走了几步,冷冷道,“不用他们试,我来试。”
吴明沉声道,“你真的愿意拿命来拼?”
沈百终笑了,“越不想死的人,就越容易死。你今天要躲,以后就绝不会有任何长进。”
吴明一愣,面色难看得像被人推进了粪坑,不仅是因为沈百终的话好像尖刀一样插进他心里,更是因为他已明白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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