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唤了两声湘银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她回应,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小七背着唐晓,跟在江宁后面,慢慢逼近水牢大门。
从门缝中看去,水牢外火光一片,湘银朝他打了个“放心”的手势。
林解颐带着人将水牢团团围住。
“这要怎么办?”小七心中担忧。
林解颐仍旧在外面叫嚣,江宁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担忧的表情,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中一样。
果然,人声鼎沸中,小七听见了叶亭的声音。
叶亭奉江宁的命令守在林营外,见情况不对急忙带人冲进来,虽然还没有见到侯爷的面,就此时的情形来看,江宁还没事。
林解颐在东境战场与平阳侯府交战多年,他是认识叶亭的,叶亭出现在这里,这让他微微有些惊讶:“叶参将好快的速度,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南疆,我竟然没有发现。”
叶亭挑眉道:“林将军也不赖,在东境时,你多次输给侯爷与唐晓。换了个地方,将军终于能出出心中的气了?”
“将受的是军令,你们侯爷与将军是怎么来南疆的,我就是怎么来的。叶参将还是省省心,别拿我开玩笑了,想着怎么救下你们侯爷吧。”林解颐再也不看叶亭,转过头去盯着水牢黝黑的大门。
就在这时,有个人提着剑摇摇晃晃从水牢那边走出。
“湘银?”叶亭看向她。为阻止林军闯进水牢,湘银刚刚受了不少的伤。
“叶参将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见叶亭想要往前,林解颐堵在叶亭面前,呵呵一笑说,“这里离屏江可不远,叶参将以为这点人就能在我的营地上胡作非为?”
“侯爷就在这里,将军就不好奇荀将军为何在屏江迟迟不归吗?”叶亭跳下了马,手按着配剑。林解颐说的不差,这里毕竟是林军的大本营,刚刚荀术也向这边放信号了,在这里多浪费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指不准什么时候荀术带着人杀过来。
“是你?”林解颐看着叶亭,心上浮现一个不好的预感。罗子恪告诉过他萧致谦与澹台由之间的恩怨,自然知晓萧致谦是帮着金乌的,如今萧致谦在东境当家,叶亭到南疆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能把荀术困在屏江,叶亭带了多少人?
都说杀人诛心,在南疆待久了,战场上的事江宁也懂了不少。
金乌与西海之间交易他心中隐约有了眉目,将他困在这里,以两国之力封锁四境,所求不过是平阳侯的性命。
江宁心如明镜。他在云梦泽也见过澹台由多次,澹台由那个人,表情总是紧绷,话也少,眼睛里又总有亮光,怎么看都不会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到底是为了什么,澹台由能委曲求全至此。
长柳离开后,他给长柳公主住过的行宫题名为“云璧山庄”,都说血浓于水,长柳公主是澹台由唯一的亲人,这份重量可想而知。
他真的甘心吗?
“西海狡诈,待金乌凉薄,难道将军就没有想过金乌毁约?”江宁的声音稳稳传到林解颐的耳畔。
林解颐回头,见江宁站在水牢门口,小七跟在身后,轻蔑笑笑。
都说荀家世代忠良,刚刚万里明灯,澹台由的命秘令已经传到了南疆,金乌如何毁约?“荀家对皇室忠心耿耿,皇室自顾不暇,他现在唯一的路就是跟着西海。”
“这样说,是皇室表态了?我今天离不开这里了?”江宁好像说着一件风轻云淡的事,问,“是,我死了没什么,唐晓和叶亭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可将军有没有想过要如何平息陛下的怒火?”
“战场厮杀难免殒命。”
江宁上前一步:“这样说西海原本的打算就是让金乌背锅?反正陛下远在青州,等陛下回过神来,金乌除了依附西海别无他选,西海国主真是一手好算计。”
叶亭跟在江宁后说:“将军也太小看我东鹤,东境离南疆并不遥远,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北府兵便可直达南疆。将军以为如何?”
林解颐呵呵一笑,反问叶亭:“北府兵南下?叶参将也想的太简单了些,要真能这样做,你就不必在这里同我大费口舌了。”
“林将军当然巴不得陛下调动北府兵呢,北府兵一动,东境就没有那么安稳,西海自然就能趁虚而入。”江宁并不知林解颐话中所指,说,“正如刚刚我说的那样,我回不去青州不是多大不了的事,问题就在于金乌归顺西海后,四海境内该如何议论西海的昭昭野心?哦,不好意思是我忘了,国主怎么会在意天下人的口舌呢?只要我死了,西海有一百种方法粉饰太平,金乌呢?国主步步紧逼,金乌皇室真的毫无怨言为西海卖命吗?”
“侯爷说这么多,不如想想今日怎么从我这里出去吧。”显然,林解颐并不愿意同江宁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江宁提醒了叶亭一件事,荀术带了不少人马去屏江,其中还包括林解颐的人马,就凭北二队和几个暗卫是断断不能困得了荀术这么长时间的。
就算能困住,荀术早不放烟火,晚不放烟火,偏偏在云梦泽传来密令之后才传信号,告诉林解颐他在屏江的情况。
金乌实在是有趣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金乌要依附西海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然荀术也不会放信号通知林解颐。
就算是这样,自己也不能放弃生的希望,江宁看了看唐晓,不论如何,他都要带唐晓和叶亭回东境。
本以为金乌的立场明了,风声过耳,江宁于人影绰绰中看见了一队人,为首的女子身骑白马,有双明亮的眼睛。
杨凤歌!
此时,杨凤歌也看见了江宁。
像是长途跋涉的旅人忽然看见了一池春水,终于可以卸下满身疲惫,同天地共谈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