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另一头的刑警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姜准紧绷的肌肉也松了几分。
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废弃工厂紧接天花板的大扇横窗投下的光亮边缘,一个身影举起了枪,枪口探进光亮中闪现出幽暗的冷光,黑洞洞的弹道直指聂诚。
这是个不敌FBI警力,打算跑进来挟持人质的欧洲佬。
在镜头外,姜准望着那柄.22口径的半自动□□,将欧洲佬浅蓝色眼睛里闪动的杀意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沾染的弹药味。
他咬牙盯着聂诚的面容,在心中大声喊道:身后,看看你身后!
明知声音无法传达,但有些警员已经忍不住在办公室里大叫着提醒他,伸出手臂疯狂地指向他身后。
不知聂诚是注意到了倒在地上开着视频的手机,还是心有所感,他朝着镜头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背后闪现出轻微的火光,子弹出膛。
最后这万分之一秒里,聂诚将韩乐阳护在怀中,整个人被子弹冲击器撞得前一倒。
手机在他跌倒时被冲飞,黑屏了。
办公室里的寂静变成了死寂。
谁都能看出,聂诚绝对中弹了,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
足足过了五分钟,姜准哑着嗓子开口:
“邵局,我申请支援。”
与此同时,聂诚那一边的战斗接近尾声。
欧洲佬在开第二枪前被赶来的FBI击毙,他们小心地搬动聂诚,扶起被他护在怀中的韩乐阳。
无论是母亲去世还是被绑架,仅是面色悲戚的韩乐阳出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他控制不住地留出眼泪,挣脱FBI女警想要拥抱他的双手,跪在聂诚身边,两只手抱着他的手臂痛叫。
他似乎没搞明白哭是怎么一回事,一声声的哀嚎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回忆起自己年轻的人生,父亲韩奇山是在各大商事晚宴上粉墨登场的小丑,连他都知道这份虚荣不会善终,他却沉溺其中,宁愿活在虚假的恭维中,也不愿拿出一点真心陪伴家人。
哥哥韩乐安终日与病魔为伴,仿佛世上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用他的骨髓治愈出院后,对待他们母子也是一副屈尊降贵的姿态。
母亲方筱山,她是个爱他却无力保护他的可怜人。他看着她反复挨打,却又不愿撕毁婚姻的假面,每一天在那个家里他都备受煎熬。
他羡慕韦悦君的自由,也羡慕她能遇上肯帮她爱护她的陌生人,他也期待这样的救助,又怕会与母亲分开。他能做的只有小心地维护生活的平衡,让时间的齿轮按照他预计地慢慢改变。
直到韩奇山带他们躲进酒庄,引爆了埋在生活中的所有地雷。
不过,他也因此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愿意倾尽全力保护他的成年人。
他一边觉得这个善良的傻子会步母亲的后尘,一边贪婪地想缩在他怀中寻求庇护。
他理解韦悦君了。
“醒一醒,求求你,醒一醒!”韩乐阳痛哭道。
第56章 退路
聂诚说不准自己是被疼醒的,还是被韩乐阳叫醒的。
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只是子弹正中后心,冲击力大,让他一时失去意识。
后背疼得厉害,他勉强抬起手,想帮韩乐阳擦擦眼泪,却够不到他的脸,只好拉住他揉眼睛的手臂,温言道:“小家伙,小心你的嗓子。”
韩乐阳的哭声陡然一停。
其他警员见他醒了,连忙问他情况,正巧担架抬来,他们七手八脚地将他送上救护车,韩乐阳也随车一起去医院检查。
他已经不哭了,随车的护士在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摇摇头,默默地坐在担架旁,望着躺在担架上闭目养神的聂诚,犹豫了许久,轻轻开口道:“聂叔叔,回去之后我还能住在你家吗?”
聂诚睁开眼,知道韩乐阳这是变相问可不可以收养他。
他跟姜准讨论过这个问题,姜准说由他做主,他本想再和姜准仔细商量一下的,毕竟是个大决定,但是现在他的念头已经很强烈了。
“当然可以。”他伸长手臂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揽到自己身边,亲亲他的额头。
医院门口,一等秘书背着手在门口转了好几圈,终于等来救护车,看到担架上沾满汗和灰却精神尚佳的聂诚愣了一愣,“邵青云打电话来说你中弹了。”
聂诚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一等秘书松了口气,叮嘱他好好休息,急忙回电话报告情况去了。
经医生检查,他背后中弹部位红肿,周围有出血点,可能会形成淤青,手肘有擦伤,没什么大问题,给他抹了些外伤药,很快出院了。
下午他去大使馆等候消息,与邵青云通了电话,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一通教育以及关心。
“姜准申请支援,他和李自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邵青云话说一半,新的电话来了,是薛冰。
他请他稍等,接通了薛冰的电话,“小诚,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听说你受伤了?”
“冰姐,我是皮外伤,不要紧。周南已经被抓捕,检方派了人,正在路上,他们会接手后续的劝返工作。范经哲怎么样?”
“已经追踪到了。他雇佣了几个雇佣兵,但是大多都留在纽约,LA这边还算安全。而且,这边接应的线人目击到温北了。”薛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