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节

    没人说话。
    他们看着林承业以诡异的姿势“离开”了教室。
    班主任回到讲台, 没事人一样道:“卷子都看完了吧?”他将压在茶杯底下的那张卷子拿出来,“那现在开始讲。”
    陈仰往姜未那看。
    姜未将自己的卷子往陈仰那边放了放。
    陈仰扫了一眼,他这个同桌不愧是什么都能做得很好的学霸班长,语文147,估计是作文扣了3分。那他被拿来当范例的作文拿了多少分?
    陈仰正好奇的时候, 讲台上传来班主任的声音:“先讲作文, 咳,我们班有个同学得了满分。”
    “……”陈仰搓搓手,真不好意思。
    姜未翻到作业那里,陈仰的视线移过去,果然是他想的那样,对方的作文扣掉了3分。
    作文题目是“冬天的温度”。姜未写的是大雪纷飞的世界, 一个流浪汉救一只流浪猫的故事。
    陈仰只看了一半,另一半被姜未的胳膊挡着,他看不到。
    不过这一半内容足够让陈仰惊讶了,姜未的文字给他的感觉有一种少年人的热血和潇洒。
    可陈仰接触的姜未少年老成,呆板苛刻,甚至可以说是活在一个框框里面,规规矩矩按部就班,脚下的路是走一段划一段,由不得自己走偏或走慢,这和文风完全不相符,文不如其人。
    陈仰听见班主任读起了他的作文,他撑着头的手往下移,挡住了半边脸,这有点羞耻啊。
    班主任坐在椅子上举着试卷读作文,偶尔用老学究模胡子的姿态摸一下啤酒肚。
    陈仰一边羞耻一边听,他这篇作文切入的角度和姜未的一样,只不过姜未是一人一动物,他是通过两只搬家的小动物展开,全文围绕着所有在寒冬受煎熬,艰难挣扎却有着一股坚忍不拔信念的万物生灵,包括生灵的主宰,人类。
    作文最后还上了价值,呼吁大家观赏雪景的同时,想想那些正在抵御寒冬,互相搀扶着等待春天到来的生灵们,勿以善小而不为。
    班主任喝了几口浓凉的茶水,晃着腿道:“陈仰,你说说这篇作文的中心思想。”
    陈仰放下挡着脸的手准备站起来,班主任像是看不了他慢慢吞吞的懒样,摆了下手道:“行了,不用站了,就坐着说吧。”
    于是陈仰又坐回去,他表面做出思考的表情,实则瞎扯:“中心思想是……勇往直前,向阳而生。”
    “嗯,嗯嗯,好。”班主任满意地叠声道,“好好好!”
    陈仰舒口气,作文这部分应付过去了,他琢磨起了林承业的事,下课铃一响就冲到了文青的座位前。
    “出来说。”陈仰将文青往教室外拉,文青兴味地冲他笑,“陈同学,作文借我瞻仰瞻仰啊。”
    陈仰脚下一个踉跄:“别闹了,我要问你林承业的事。”
    文青被拉到走廊上,他剥了片口香糖吃:“简单,我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陈仰点了点头,这和他预料的基本一样,林承业恨文青揭发自己,不可能就那么算了。
    手机设闹铃是很阴的做法,一击致命。
    陈仰靠着走廊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把手机调换了位置?”
    “你问我这个问题啊,那我就要提到我们的……”文青手一指,“当当当当,白教授。”
    陈仰看向从教室后门出来的白棠,耳边是文青的笑声:“白教授和那牲口是同桌嘛,桌兜只隔着一块挡板,他手那么长,趁对方不注意就把手机塞了进去,很容易的啦,但是!”
    文青话锋一转,正色道:“再容易也有风险和意外的几率,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对白教授表达我的谢意。”
    白棠没有领情:“不是为你,我只是恶心他。”
    “哦豁,”文青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我们就此成为盟友了呢。”
    白棠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假话,他没在意,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和对方结交,他们不是一路人,三观不合。
    想在任务世界找个完全信任的人很难,可遇不可求,要是他能和向东合作就好了,他们虽然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可起码还有“最熟悉”三个字在里面不是吗?
    白棠压下了不合时宜的幻想和苦涩。
    “你们在这待着啊,我去找一下林承业的尸体。”陈仰大步下楼。
    “诶,一起啊,我要看他最后一眼,不然我会终生遗憾的!”文青蹬蹬蹬追上陈仰,喘得跟老牛一样吃力,而白棠也跟了上来。
    这一晚不是一般的闷热,空气里都会摩擦出火星子。
    陈仰和白棠文青在教学楼周围四处寻找,汗从他们的背上往下滴落,校服里潮湿得厉害。
    “哎唷,我不行了哦。”文青跑不动了,鼻涕流得擦都擦不过来,他揪了点纸塞鼻子里,呼呼喘气。
    “这次竟然不在食堂门口。”白棠也喘得很,白皙的脸染了层红晕,他的眼睛湿湿的,眼神却很冷,既柔软又有风骨。
    陈仰把校服的拉链拉开:“分头吧,谁找到了喊一声。”
    “不要。”文青拿出硬币,“我算一卦。”
    陈仰默默走人,文青把他拽住,“同学,曾经有位哲人说过,给别人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陈仰说,“快点,要上课了。”
    文青像模像样地把硬币抛上天,又接住瞧瞧,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他的头朝一个方向歪了歪:“那。”
    陈仰狐疑,那可是操场,他看看收硬币的文青,又去看明显被文青一手操作骚到还没回过神的白棠,几秒后就往操场走去。
    “文青,要是让我知道你在玩,我一回来抽你!”陈仰跑了起来。
    “身体果然是革命的本钱,我们陈同学跑得多快啊,风第一他第二。”文青啧啧。
    白棠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你怎么知道尸体在操场?”
    “当然是猜的,白教授,你不会以为我转硬币真的在算卦吧,那是我在装逼。”文青无辜眨眼。
    白棠:“……”
    “我跟靳同学在学校里逛过,”文青嚼口香糖,“整个学校就操场的视野最宽广了。”
    白棠闻着甜腻的草莓味直蹙眉,视野宽广跟厉鬼放尸体有什么关系?
    “要是操场没尸体,陈仰会抽你。”白棠说。
    “他吓我的。”文青笑嘻嘻地理了理刘海,“再者说,他抽我一万下,都没他家那位的一下可怕。”
    “扯远了扯远了。”文青把纸揪往鼻子里推推,他朝着操场方向迈步,声音闷哑,“真的,白教授,操场的视野可好了,像那些学霸们平时学习学累了上那走一圈,劳逸结合杠杠滴。”
    白棠觉得文青话里有话。但白棠看得出来,文青如果不愿意,没人能撬得开他的嘴巴。
    “白教授,你不去操场啊?”文青没回头地喊。
    白棠迈开了腿。
    .
    陈仰已经到了操场,黑暗中隐隐有铃声传来,他抹把脸,尸体真的在这。
    周围一点风都没有,陈仰却觉得阴风阵阵,他没有等文青和白棠来跟自己会合,而是径自循着铃声过去。
    一个胖胖的人影背对着陈仰站在不远处,那是林承业的尸体。
    陈仰走近了才发现铃声是从林承业的嘴里发出来的,手机在他肚子里面,响个不停。
    林承业的站姿不是笔直的,他的右手臂抬起来,手紧贴着脖子,五指不是拢在一起的,像是抓着什么东西,左右两条手臂在一条线上,身体往右边歪斜。
    陈仰后退几步打量尸体:“这个姿势……”
    “扔铅球。”过来的白棠说。
    陈仰“嗯”了声,尸体被摆出了扔铅球的姿势,这是在提示他们什么?高中除了高三,其他两个年级都有运动会的吧。
    运动会,学生……陈仰的思路不断延伸,那种熟悉的矛盾感又翻了出来。
    持续响的铃声让人毛骨悚然,尸体边的三人各有所思。
    “我们该回去了。”白棠轻声提醒道。
    “再给我点时间,让我哀悼一番。”文青停在尸体面前,暗沉的光线将他的表情遮掩得模糊不清,他安静地站了一小会就把嚼烂的口香糖吐出来,黏在了尸体的脸上。
    .
    陈仰三人回去的时候,教室里传出了狼出窝的嚎叫。
    “停电了?”陈仰停下爬楼的脚步。
    “哇,高中最好玩的事就是停电了!”文青跳上台阶,快速跑进教室,他那样犹如闻到鱼腥味的猫,激动坏了。
    陈仰和白棠出现在教室后门口,天边轰一声响,豆大的雨点哗地砸了下来。
    “时间可能又跳了。”白棠擦着脖子上的细汗。
    陈仰淡定道:“没事,只要是下课期间就行。”他倚着门框调整呼吸,背后是密集的雨水冲洗走廊边沿,眼前是黑漆漆的教室,无忧无虑的欢乐嘈杂声此起彼伏。
    少年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停个电都能开心得跟解放了似的。
    教室里响着钟齐的吼叫:“如果感到快乐你就——”
    其他学生啪啪拍手。
    钟齐又喊:“如果感到幸福你就——”
    回应他的是齐刷刷的咚咚跺脚声。
    陈仰:“……”
    白棠:“……”
    停了电,npc和任务者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反应。
    任务者们没办法加入这场狂欢里面,他们是外来者,不属于这里,却有可能命丧这里。快乐是别人的,恐惧是他们的。
    周围伸手不见五指,npc们在嬉笑打闹,班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青春气息,这让不怕黑的任务者开始怕黑,本来有点怕黑的现在怕得要死。
    陈仰从前门进教室,摸索着坐到座位上面:“班长?”
    “嗯。”旁边有声音。
    陈仰凑近点,呼吸里多了一缕风油精的清凉味道:“晚自习还上吗?”
    “为什么不上?”姜未反问。
    “停电了,什么都看不见,怎么上?”陈仰说。
    姜未将几本书整理了一下对着桌面敲了敲:“老班是不会让我们走的。”
    陈仰做出不敢置信的哀嚎:“不会吧?”
    姜未没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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