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厕所出来，姜立军腿儿都蹲麻了，整个人瘫软无力。
    远远的，姜立军看见一个人从姜老太的病房里走出来。那是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人，侧脸和背影看着十分熟悉。
    好像是――徐曼容。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姜立军否定了，徐曼容又怎么会大半夜跑来医院呢。应该是查房的护士，只不过身材恰好相似罢了。
    姜立军没多想，推门进病房。躺在白色病床上的姜老太双眼瞪得老大，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天花板看。
    “妈，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姜立军问。
    姜老太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神色木然而僵硬，眼神是诡异的空洞。姜立军很快就察觉不对劲儿，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背脊发凉，他颤栗的手伸向姜老太的鼻子――
    好像……好像没气儿了。
    姜立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瘫倒在地，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哭声划破医院的宁静。
    姜悦是被张一慧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她从医院回家后，洗了个澡就把自己扔回床里了。因为这两天都没怎么好好合眼，几乎把体力都耗光的她的，秒睡。
    拍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掺杂着张一慧的哭音，姜悦的睡意顿时没了，急急忙忙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见张一慧泪流满面，姜悦的心跳都漏了半拍，慌张地问：“
    一慧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刚刚你舅舅打电话回来说，说……”
    张一慧断断续续都快要把姜悦给急死了，“我舅舅他说什么了？一慧姐你快说呀？”
    “你外婆她……”张一慧艰难道：“你外婆她……死了！”
    “你外婆她……死了！”
    “你外婆她……死了！”
    这一句话不断地在姜悦的耳边回荡，她往后连退了几步，脑海一片空白。
    “不可能，不可能……”豆大的眼泪早就已经夺眶而出，姜悦紧紧地抓住张一慧的手，“一慧姐，我现在在做梦是吗？对，我现在就是在做梦，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对，她在床上睡着觉呢，这是一个噩梦。
    “一慧姐，快，你快把我叫醒！”姜悦的眼睛愈发汹涌，苦苦恳求道：“一慧姐你快把我叫醒，这个梦实在太真实太可怕了。”
    张一慧抱紧姜悦，几乎泣不成声，“小悦，这是真的。你外婆她……她是真的去了。”
    “不可能！外婆明明手术成功已经醒过来了，医生也说她没有生命之忧，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姜悦一把推开张一慧，咆哮道：“你骗我！你骗我！”
    嘴上咆哮着“你骗我”，可姜悦也顾不上替自己披件外套，穿着拖鞋拔腿跑下楼。
    “小悦，你等等我……”张一慧拔腿去追她。
    冬天的深夜，冷洌的寒风似乎能吹进入的皮肤，直达骨头，刮得姜悦生痛。
    姜悦很快就被冻得麻木了，如掉线珠子的眼泪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前面的路，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在地，狠狠摔了一个大跟头。
    “姜悦……”沈宸惊慌失色，心跳似乎在这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一摔着实摔得不轻，姜悦掌心和腿都被磨破了皮，原本这刺骨的寒风已经让她的身体发麻了，这下被磨破了皮，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姜悦疼得说不出话来。
    可身体上的疼痛怎么也不抵不过她心中的钝痛的万分之一。
    “姜悦，你没事吧！”沈宸见她这样，心都揪住了，恨不得替她疼了。
    张一慧抱着小峰踉踉跄跄地追了上来，掺杂着沉重的喘息声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嘶哑了，“小悦，你怎么了？有没有伤了哪里？”
    姜悦红着眼不说话，跄踉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跑。
    “小悦，你等等我……”张一慧怀里抱着小峰根本追不上她，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她越跑越远。
    张一慧的话很快就消失在凛冽的风中，姜悦的耳边只有寒风的呼啸声，它们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刀剑插—进她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撕碎成片。姜悦顾不上身上有伤，一路向着医院的方向狂奔。
    等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入眼的是一床刺眼的白布，姜立军跪在姜老太的面前，偌大的病房里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嚎哭声。
    姜悦身子都软了，几乎站不稳，她迈着沉重如铁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姜立军，“舅舅，外婆她……”
    姜立军见了姜悦，眼泪变得更加汹涌，痛苦的闭上眼睛点头，“小悦，你外婆她……去了。”
    “怎么会这样？我走的时候，外婆她还好好的。怎么会……”姜悦离开医院回家休息之前，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是还跟他们说说笑笑的。
    可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啊，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一点前兆都没有，实在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我也不知道妈怎么突然就走了，明明在睡觉之前还跟我说要找人给她办理出院手续，说医院住着难受还花很多钱……我上了厕所回来，发现她睁大了眼睛，我当时以为她是醒过来了，可谁知道……”谁知道，他这一转身就是天人之隔。
    别说是姜悦，直到现在，姜立军也不能接受姜老太走了的事实。
    姜悦颤抖不已的手揭开白布，发现姜老太眼睛瞪得老圆，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姜老太这模样像是生前受到了极大的恐吓，姜悦浑身一震，连忙掉转头问道：“陈医生，我外婆她怎么会突然……她这是犯病了吗？”
    “初步断定是突然犯病，没来得及抢救而引起的死亡，具体的死因需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陈医生说：“所谓的死不暝目，有可能是老太太心里有太多事情放不下了，所以才……”
    姜立军紧紧地握着姜老太早已经没了温度的手不肯放松，放声啕哭道：“妈，都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寸步不离守着你的……”
    姜悦听着姜立军这话感觉不太对劲，忙追问道：“舅舅，你不是一直在病房里守着外婆的吗？”
    “我……我今晚闹肚子疼，跑了好几趟厕所，从厕所回来后就发现你外婆她没气了……”姜立军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连忙回头问陈医生说：“陈医生，你刚才说我妈极有可能是突发病死的，我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护士从病房里出来，她当时查房都没发现异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