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军没有要继续讨论那个男人的意思,而姜悦原本也没打算深入探讨了解那个男人,所以关于那个男人的话题,两人有默契地轻飘飘地就此带过。
到娘家窜门的姜老太终于回来了,推门入院看见一地狼藉,怒火瞬间被点燃,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立军下意识望向柴房的方向,斟酌着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不让老母亲火上浇油。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姜悦实话实说,“舅妈和表姐两人吵了起来,一言不合把家里能摔的都摔了,把能剪的都剪了,两人打个你死我活。”
“……”姜立军的额头狠狠地跳了跳,姜悦三言两语把全部的事实描述得这么全面,他无法补充或删减,只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母亲。
他有预感,母亲即将要发飙。
果然,知母莫若子,姜老太河东狮吼道:“军子,你家婆娘呢?你的好女儿呢?让她们两个给我滚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给她们的胆子,敢这样放肆。”
姜立军从小就有几分怵母亲,现在火冒三丈的母亲更是可怕,他怯弱地伸手指向柴房,“她们……她们被小悦关到柴房去了。”
这句话稍微让姜老太的怒火消了些,痛心疾首道:“我们姜家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呀!”
娶了李秀珍这么个泼辣狠心的女人,又生下姜娜这种傲慢自大不知道廉耻的孙女。
这些年来,姜老太把李秀珍的所作所为全都一一看在眼里,哪怕她的心中有诸多不满,但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安宁和平,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李秀珍做的不是很过份,她都不会开口干涉。
可最近,李秀珍和姜娜两人的行为愈发肆无忌惮了。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帮忙收拾东西。”见姜立军的视线幽幽落在柴房的大门上收不回来,姜老太没好气地呵斥了一句。
姜老太和姜立军收拾一团乱的房子,姜悦去煮饭。
“就煮我们三个人的就行了。”姜老太叮嘱。
“妈,娜丫头她们也没……”被姜老太狠狠地瞪了一眼,姜立军迅速把头给低下,没有胆量把一句话完整地说出口来。
姜悦本来也没打算要煮李秀珍和姜悦的饭,佯装没看见姜立军的眼神暗示。
恨铁不成钢啊!
姜悦真想狠揍姜立军一顿,让他狠心一点,骨头硬气一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说得没错。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值得可怜。”沈宸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姜悦往灶膛里添柴的手一怔,他话里那个不值得可怜的人明显就是在说姜立军。
“你说得对,我也怒其不争。”姜悦还是忍不住替姜立军说好话,“你不了解我舅舅,他这个人从小就性子软,说好听一点叫憨厚,不好听就是软弱。但也是因为他忠厚善良的性子,所以他一直都很顾家很重视亲人的。”
“大概从我出生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李秀珍从未动摇过把我这个拖油瓶赶走的念头。我之所以能成功留下来,最大的原因是我外婆不同意把我送给别人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舅舅他也不肯把我送走。”如果儿子和儿媳妇都坚决反对要把她送走的话,那外婆一个人也难以坚持的。纵使外婆性子倔,非要固执己见,但这个家恐怕早就因为她而四分五裂了。
如果换成自私自利的人,姜立军早就把她这个拖油瓶送走了,但是他憨厚善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非但做不出来,而且一直以来都视她为己出,给姜娜买什么东西都不会忘记给姜悦也带一份。
他怕李秀珍不高兴怕她闹,所以这些东西都会偷偷塞给外婆,让她代为转交。
这些事情姜立军从来都没提过,但姜悦知道,并且一直都记在心里。
沈宸不再搭话,他太了解姜悦这种护短的性子了。
她自己能在心里骂姜立军不争气,却不允许别人说他一句半句坏话的。
锅里的水烧开了,满溢出来,而姜悦却丝毫没察觉,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神空洞地盯灶膛里的那团火在发呆。
“想什么呢?水烧开了。”沈宸提醒说。
姜悦这才缓过神来,发现锅里的水烧滚溢出,连忙起身把锅盖掀起来,把早就洗好的大米放进锅里。
沈宸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你信不信以你现在这个状态,很有可能会把厨房给烧了。”
“哪有这么夸张,我这不是看着火吗?”姜悦说。
姜悦拿勺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锅盖只盖了三分之二,重新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一直在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快速赚钱的?”
“当然,我所说的赚快钱,不是打家劫舍、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那种。”姜悦补充了一句。
“赚钱,帮姜立军建房子?”沈宸说这句话,语气上听着是疑惑句,可他想表达的意思是陈述句。
姜悦点了点头,“是啊,我想赚钱帮他建房子。”
房子是李秀珍心里最大的痛,可又何尝不是姜立军心中最大的痛呢?他当初之所以会去危险的采石场工作,不过是为了能多赚些钱,早点把房子建好。
但腿瘸了之后,他的这个愿望自然也惨遭落空。一年一年过去了,姜立军也越来越沉默了,他每天都窝在家里不愿意出门,每次邻居建了新房说要请街坊邻里喝喜酒,姜立军眼里的落寂都无可遁形。
“沈总,你赚钱最厉害了,你教教我吧。”
这一句夸奖,沈宸像只被捋顺毛的大狮子,心情莫名有些愉悦,“你得先告诉我,你手头有多少资本。”
“资本?”姜悦的表情像遭遇了雷劈似的,很认真地在想自己手头上到底有多少私房钱。
要是换前世的话,她辛苦工作了十几年,手头上还是有不少积蓄的,够她在云城买个两居室养老。可现在回到了十六岁,她的生活当然也跟着一朝回到解放前。
姜悦没有什么零用钱,身上所有的钱都是过年的时候,姜老太和姜立军给她的压岁钱。憋了好半天,姜悦讪讪地伸出两根手指来,声音卑微,“我……只有这么多。”
沈宸的眉头皱了皱,不确定地问:“两百?”
姜悦被火烤红了脸,烫乎乎的,喉咙像是被人捏住似的,悻悻地说:“二……二十。”
沈宸:“……”
天知道他刚才是准备跟她说可以投钱炒股,或者可以进货摆卖赚差价……
结果,她说她只有二十块钱的本金。
他还能说什么呢?
对,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沈总……”姜悦怯怯地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宸一张冷漠脸,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