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之后就是高仪长达五天的沉睡。
当高仪醒来的时候,乔一专门来看望了他。
躺在床上的高仪好似失去了所有的表情,连敷衍的假笑都没了力气维持,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乔一,良久才喊了一声:“老师。”
乔一坐到他的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仔细的给他捋了捋发丝,还将高仪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好点了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她见高仪良久不言,打开自己的微博将手机递了过去,让高仪看了看那些虽然从未相识,却关心着他的人们。
全都是最为朴实没有任何修饰的言论,但真诚的情感却能够通过这些简单的文字传递到旁人的心底。
高仪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将自己一点点蜷缩了起来。
“老师,我好痛啊。”自从叙利亚的事情发生后,早就以为自己没了感情的高仪,却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破了一个洞,一日比一日更加疼痛。
乔一的眼中有着柔软的情绪,她的声音很轻,“如果想要休息的话就好好休息吧,外面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
高仪维持着蜷缩的姿态在床上躺了一会,在乔一准备离开的时候,高仪坐了起来,“我不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而他要做的那些事情,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穷极自己一生是否能够全部达成。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会觉得一个人的生命太过短暂,连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他颓废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高仪起身,一丝不苟的将自己打理干净,然后从自己的房间中走了出来。
外面的天空非常晴朗、阳光极为灿烂,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他可以闻到清新的空气、听见鸟雀的鸣叫,还有那些特别培训班的学员们在训练时发出的声响。
一切如此安逸,美好的犹如人间天堂,跟那一天弥漫和充斥在整个大马士革的硝烟味、哭喊声全都不同。
而这一切是无数人倾尽一生的努力才换来的。
“我喜欢这里。”高仪说,“我想要保护这些美好的画面。”所以他没有可以继续颓废的理由。
高仪跟乔一说了一声便离开了学校,他走的非常平静,就跟那一天他找到乔一说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一样。
正在锻炼的学员们看见醒来的高仪,不少都停了下来跟高仪挥手,说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之前听说你回来就躺下来,可让咱们这些人担心坏了。”
“我就说好人有好报,你还这么年轻,老天才不忍心将你收回去呢。”
“要开开心心的啊。”
“咱们这些人一起给你买了点水果,高仪你等等我们去拿啊。”
高仪看着大家,然后扬起一个笑来——自从他失去感情之后,表情这种东西似乎成了一种面具,很多时候他都不想把面具戴在脸上。但此时的他却非常愿意戴着名为“笑脸”的面具让这些担心他的人可以一同露出笑脸。
高仪随意的跟这些人应着声,然后就这么走出了学校。
看着高仪背影的学员们不知为何突然沉默下来,有一个人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我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总觉得高仪又要跟上次一样,很久都没有办法回来了。”
旁边的人抬手就啪的一下给他拍到了脑门上,“说什么呢?高仪不就出去一下吗?肯定很快就会回来了。”
“就算一时半会回不来也没有什么吧?本来高仪就在外面弄了那么多的事情,听说公司都开起来了,场子铺得那么大,会忙点也是人之常情吧?反正他不管出门多久,总是会回来的嘛。”
“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卞老师他们就要来抓咱们了,跑起来啊跑起来!”
于是学员们再次吆喝着找回之前跑步的节奏,继续按照固定的路线跑了下去。
乔一很快就知道高仪在离开学校后做了什么,而在知道后,乔一深深叹了口气。
乔一受过很多伤、经历过许多生死一瞬的危险也救过很多人,即使后来末世中她的身体也得到了进化,但当年受伤留在身体上的疤痕却从未消失过。
如果说有什么比受伤那一瞬间的疼痛更加痛苦的事情,那就是战友的死亡,以及……向阵亡战友家属告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
乔一这辈子最不想面对的画面之一,就是看见阵亡战友的家属在自己面前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那样的痛楚比让她自己死一万次还无法忍受,却又不得不忍受,因为这是她的责任,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战友的骨灰好好送会他的家乡、他的亲人怀中。
高仪在离开了学校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那些被他带出去却失去性命的员工家属们,告知这一消息。
这对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来说,似乎太过于沉重了。
然而高仪却主动承担起了这一切。
“他真的长大了。”乔一跟系统说,“他已经长大到成为了一棵巨大的想要为他人遮风挡雨又愿意承担重任的大树了。”
高仪比大家预想中回来的更早,他花费了一些时间将公司里大多数的事情交托给了其他人,确保即使自己不在公司也能够正常运行后,回来就找了乔一说:“我想考大学。”
高仪如今虚岁十七,这个年龄去考大学相较而言稍微小了些,却也不少。既然高仪想考,乔一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