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觉神思微动,开始注意他同危擎烽的互动。
是的,今年开春,曲家和危家正式结亲,新人正是面前这两位年轻公子。
曲析微从小就爱追在他危家哥哥身后跑,危擎烽也乐得宠他。
两人从小在这座府邸长大,成亲后自然也居于此处。席间二人并未说过话,单方面基本就是曲析微在同她说话,而危擎烽只是在一旁默默听着。但细心的永阳依然发现,二人偶然间的一个相视,说到开怀时一打一躲,哪怕没有只言片语,饱满的爱意仍能从彼此的眼睛里跑出来,落得满屋子都是。
她虽未亲身感受过,却也知道,这才是真正夫妻间该有的氛围。
而她和曲辨幽,只是同床共枕的陌路人。
***
万霞山上,有千坟万冢,大多聚在一处,只有一处两座峰头遥遥相望,埋着一场血案中无辜惨死的百姓。
早已是墨发垂肩端方如冷玉的青年坐在轮椅上,一侧站着本该回门省亲的曲辨幽。
其实今日回门,曲辨幽早早已经拜过娘家长辈,但因她还有一位至亲埋在此处,便又早早赶了过来,阿茅见她心情沉闷,便特意陪她同来。
“有些话不该我来说,但既然你应我同来,我便理解为你想听我说。”阿茅淡淡开口,白气从口中钻出,散尽在空气里。
曲辨幽低着头,沉默不语。
家里的每个人都很好,她也与大家相处的很好,如果需要她愿意用血肉之躯来报答。但是只有阿茅才能让她完全袒露内心,只是因为,他们是赤足走过那场血案,沾了一身鲜血,最终还留下来的人。
他们身上的血yè灌溉着同样的仇恨,这种仇恨在心底滋生发芽,哪怕枝叶已经在阳光下消融大半,却永远难以驱离底下的根茎。它将渗入骨血,随着他们每一次呼吸起伏腾升,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不论如何君子端方,锦囊妙计救了多少罹难中的百姓,他终究只能长成一块冷玉。
而她,不论如何风采独绝,也终究只能怀着一身幽绝之气,朝堂江湖染不了她一点人间烟火息。
她终是开了口,“我……只是见她今日睡得熟,便自行前来。没有多余的意思。”
阿茅凝眸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你与我不同,我的姻缘早已尽了。而你还有大把年华,还未有过尝试。”
“既然选了人家,就好好过吧。”
“当年之事……她又何其无辜。”
***
新皇生辰那日,久眠不醒的长仪长公主竟然醒过来了,等不及天亮永阳便更衣梳妆启程回宫拜见母亲。
长公主苍白的脸在见了女儿后终于有了些血色,轻轻抚着女儿细嫩的脸,声音沙哑却温柔,“我听他们说,你娶妻了,是曲尚书家的长女。”
永阳心中一涩,强笑道:“是,她……待我很好。”
由于新皇今日生辰,故而永阳在陪完母亲之后又得赶着去赴新皇的生辰宴,她出得门去来到马车边,恰好见曲辨幽白衣轻骑入宫门,那一瞬间永阳忽然有些恍惚,记忆里那个小女孩是真的长大了。
***
新皇的生辰宴说来也没什么新奇的,无非载歌载舞,席上之宾纷纷献上自己的贺礼。
永阳准备的是一幅亲手绣好的山水图,一旁有人突然问道:“想不到县主夫人不仅文武双全,对这女红方面也颇有造诣。”
这句话出来,曲辨幽准备的礼物便无法拿出手了,因为席上所有已经成家的皇亲国戚都是夫妻二人同备一份贺寿礼,而只有她们是各自准备……她第一回 参加这类宴席并不知情,冰冷的目光直接刺向那名出声的王妃,曲辨幽心中冷笑。
前不久一桩案子动了她手下的人,这便要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她的言下之意,不就是在质疑这幅山水绣仅仅出于永阳之手,而自己诚意不足么?
正琢磨着如何反击,却见身旁之人从容起身,先对新皇说了句助词,继而转头看向那名发言的王妃。
“臣妹这幅山水绣图可不同于普通刺绣,请皇兄下令熄灯,以观其妙。”
宴席上最后一支烛火应声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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