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武祯飞快的在旁边赵郎君的案几上倒了一杯酒,趁着梅逐雨不在尝了尝久违的酒味,嘴里随意说道:“你们加一起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少年们满脸不信:骗人的吧。
    唯一的知情人赵郎君:我知道,但我不说。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被树木笼罩的林中更是不见一丝光亮, 唯独健仆手举的两根火把, 照亮周围狭窄方寸。
    “见鬼了, 这地方我们以前也不是没来过, 怎么这回走不出去了!”一个锦衣少年忍不住开口低骂。
    另一个与他面容有几分相像的少年也点头道:“我也觉得不对,我们虽然走的远了点,但也没有出了以往秋猎的范围,不可能这么久都走不出去的,一定是撞鬼了。”
    牵着马走在前面寻路, 年长两岁的少年黑着脸扭过头来骂道:“什么见鬼见鬼的, 王显王坚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被他这么火气冲天的骂了一句, 两个少年也不干了, 本来在这林中困了这么久走不出去,他们就够烦躁了,现在有人要吵架, 他们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当下叉着腰怒瞪年长的少年, “谢道蒲,你朝我们撒什么气, 不是你一直在带路吗,我看就是你找不到路!你还好意思发火!”
    谢道蒲把手中马绳一摔, 就要往两个少年那边走, 口中骂道:“是哪个兔崽子非要追一只狐狸, 追到这么远, 怎么喊都不肯停的?我又不是没说过要早点回去,现在好了,陷在这里,你们兄弟两反倒怪起我来了。”
    非要追一只狐狸不肯停的两兄弟闻言就有点心虚,再大的火气也蔫了,讪讪咕哝:“我们不是没想到,咱们带着这么多人,还能迷路吗……再说了,也不是跑的很远啊……”
    被困在这片林子里的有四个贵族少年,还有他们带着的十几个健仆,都牵着马带着弓箭,有几个马背上还放着刚打来的猎物,几只野兔黄羊,还有只灰毛狐狸。
    三个少年气氛僵硬,只有一个面容秀丽的少年一直沉默不语,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不时走到路边看一看。这会儿三个少年闹了矛盾,最后这少年适时开口道:“你们先别吵,情况确实不对劲。”
    听他说话了,三人都看向他,谢道蒲问:“魏喜,你看出什么了?”
    魏喜回答道:“天色太黑,先前没人注意周围的景色,但是我发现有一株树很眼熟,就将身上的东西丢下做了记号,结果现在我又看到了先前丢下的东西,这说明,我们在这片林中绕圈。”
    “怎么会!”王显马上说:“我们是顺着树林走的,不可能绕圈,而且我们带着的都是老马,还有猎犬,它们也不可能在这林子里绕圈的。”
    谢道蒲点头,“是啊,魏喜,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魏喜点点头很镇定的说:“这里不是深山,我们不该迷路,但现在确实迷路了,所以,我觉得我们确实被什么困住了。”
    听出他话外之意,其他三个少年都感觉背后冒出一股冷汗。时人信奉鬼神,他们哪怕初生牛犊不怕虎,面对这种玄妙的东西,同样感觉惧怕。王显二人方才心里就有这种猜测,现在发现连最稳重的魏喜都这么说,更是害怕,忍不住离魏喜近了些,又叫周围的仆人们靠近些,将火把都点起来。
    魏喜道:“我们只是被困住而已,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现在我们不如先在这里清扫出一片地方休息一晚,等天亮了,一定能走得出去。”
    几人都听了他的意见,马上有仆人将周围辟出一空地,升起一小堆篝火,将马围在外围,一群人席地而坐。
    魏喜等四个少年饥肠辘辘,将马上猎物架起来烤,闻着肉香,两个王姓少年一边咽口水一边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问道:“咱们一夜未归,回去了祯姐会不会教训咱们啊?”
    魏喜叹了口气,“肯定会的,不过现在也不用想这么多,先好好休息,等明日找到路回去再说吧。”
    一伙人在火边枯坐许久,渐渐感到一阵疲乏,有不少仆人忍不住睡了过去。谢道蒲和魏喜两人在一起说着话,也感到一阵困意,谢道蒲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么这么困。”
    魏喜一转眼,看到王显两兄弟已经睡的人事不知,而在外围坐着的仆人们也有大半在打呵欠,他觉得不对劲,以往也不是没有出去玩到半夜的,但从没有这么困倦过。
    他忽然站起来,摇醒了王显兄弟二人,又大声喝道:“都站起来清醒一些!”
    仆人们被他喝醒,纷纷站起。众人都是感觉一阵奇怪,下意识聚在一起,将四位少年护在中间。王显还有些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魏喜在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这才痛呼着完全清醒了过来。
    “干嘛!你掐我……“话还未说完,他也察觉不对,闭上了嘴,警惕的看着四周。篝火的火苗跳跃,映在重重的密林,好似有数不清的影子在眼角一闪而过。就在这时,有一阵若有似无的细细笑声传来。
    那笑声似女子,又似孩童,本该是清脆的笑声,因为隔了树林,变得飘渺不可寻。除了笑声,还有好些窃窃私语声,似乎有不少人在悄声的说话,但仔细去听,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也听不出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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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少仆人都暗暗咽了咽口水,将火把高举,想要驱赶这些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东西,然而并没有用,这些细碎的声音还是不断的传来。
    几个少年,除了魏喜,都面色发白。若是来只老虎大熊什么的,他们反而不怕,说不定还要兴奋的张弓搭箭射死了拖回去,然而是这种未知的东西,由不得他们不怕。
    魏喜看着镇定,但毕竟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里同样发虚,开始后悔没有在一开始就拦住他们。要是拦不住他们自作主张,告诉祯姐,让她出马也行啊,怎么就非要和他们一起来呢!
    众人心惊胆战环顾四周的时候,突然地,细碎的说话声和笑声骤然停止,这没有令众人放松,反倒让他们更加提心吊胆,望着周围漆黑树丛的目光也更加警惕。
    一片死寂中,树林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人影瘦高,手中还提着什么东西。看清楚来人后,几个少年都愣了一下,还是魏喜先诧异开口道:“梅郎君?”
    他说话的同时,看清楚了梅逐雨手中提着的东西。那东西的脖子被拧断了,从颈脖的断口处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血液漆黑,有浓重的腥臭味。看上去像猴子,却有两条长尾巴,四肢上长着尖尖的黑爪子,面容在黑暗里看不清晰,隐约有些像是……人?
    这是什么?魏喜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便往前走了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注意到他的目光,梅逐雨将手中提着的东西脸朝下扔到了篝火堆里烧了,道:“这是山女枭,方才的笑声就是它发出的。”
    “时候不早了,夫人还在庄子里等你们,先回去再说。”
    可能是因为梅逐雨擦拭手上黑血的样子太吓人,四个少年连带着仆人全都乖乖跟着他走了,一直走出一小片树林,看到等在那的十几骑隶属于豫国公府的骑士健仆,魏喜四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他们刚才心里还打鼓呢,想着这个‘梅郎君’该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说来也奇怪,那困住他们的林子,之前他们怎么都走不出去,可跟着梅逐雨,也不过一会儿就转出来了,也没走多久,他们就走出了树林,看到外面漫天的星斗。
    “我们走出来了!”王显王坚兄弟两个没什么心眼,只顾着高兴,谢道蒲则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梅逐雨,随即也为逃出生天而高兴,只有魏喜,想到刚才那只被丢到火堆里的怪东西,心里有了猜测,看着梅逐雨的目光变得不一样。
    几人平安回去,果然被武祯抱着肚子训斥了一顿,各个垂着脑袋。魏喜过后悄悄问武祯,“祯姐,姐夫他是不是……世外之人?”
    武祯神秘的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他从前是个道士。”
    魏喜露出个明了的表情,感叹的对武祯道:“原来姐夫是这样厉害的人物,难怪祯姐你会选中他,挺好的,至少有姐夫在身边,祯姐你就不用怕那些魑魅魍魉了。”
    这么说着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祯姐自己手底下就不知管着多少所谓的魑魅魍魉。
    也不知魏喜是怎么和小伙伴们说的,梅逐雨第二日就发现,那些先前有意无意忽视他的少年们,都开始用一种奇怪的敬畏目光遮遮掩掩的看着他。
    武祯心情颇好的摆手,“别理他们,等把他们带到猎区,让他们自己去打猎,我带你去个地方。”
    梅逐雨:“什么地方?”
    武祯用马鞭戳了戳郎君的腰,笑眯眯的,“你猜我会不会现在告诉你?”
    不用猜都知道不会,梅逐雨无奈摇了摇头。
    武祯笑起来,“猜对了,不会!”
    武祯是想着打发了小跟班们去过二人世界,然而没想成,他们刚到往年圈下的猎区没多久,就撞上了另一伙人。
    当时梅四正和两个少年一起在仆人的帮助下驱赶一只鹿,他正想拉弓射箭,却见一支箭从远处射来,射穿了鹿颈。
    梅四顿时怒了,喝道:“没看到这边有人围猎吗,哪个混账东西抢别人的猎物!”
    一个骑着黑马的年轻郎君,带着好些贵族打扮的少年和许多仆从,从林中走出。
    武祯也听到这边声响,带人过来了,双方正面撞上。
    见到武祯,那抢了梅四猎物的黑马郎君皮笑肉不笑,语气古怪的道:“这不是武二娘子吗,好久没见了,我听说你嫁人了,怎么也不留在家好好相夫教子啊。”
    武祯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个见到久违故人的笑容,“原来是焦山王啊,怎么今年也来了长安,我竟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我肯定要去府上拜访的,看你能骑马打猎,腿伤可是养好了?”
    武祯笑容满面,语气里没有丝毫火气,却把焦山王听得双眼几乎喷火,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打死她。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焦山王李适章,是皇帝亲弟的儿子, 封地焦山, 每年秋会来一趟长安。他也是个纨绔子弟, 在封地嚣张跋扈惯了,可到了长安, 却被武祯压一头。李适章自诩皇家血脉,如何甘心被一个非皇室血脉给压下, 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女子,李适章更是觉得非得给她点厉害瞧瞧不可。
    从十二岁跟随父亲来长安,李适章每次都得和武祯互别苗头,武祯的脾气只比他大不比他小,可以想见这两人的仇经年累月下来结的有多深。如果武祯只是个平常娘子那也就罢了, 可她明面上是皇后亲妹,豫国公疼爱的小女儿, 暗地里还管着长安妖市, 是个生气起来能闹到天翻地覆的魔头, 可怜的李适章哪里是她的对手。
    武祯年轻时候,可比现在嚣张多了,脾气也没现在好, 李适章次次对上她都要输, 还每每输得惨痛,哪怕明面上不吃亏, 暗地里也被武祯折腾的够惨。更多时候吃亏了, 他都不知道是武祯下的黑手。
    两年前, 也是在秋猎,李适章和武祯带来的一位彭娘子闹了矛盾,甩了彭娘子一巴掌,这下可不得了,武祯哪管他那么多,直接和李适章打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李适章被她打断了腿,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这事最后闹到皇帝跟前,武祯被罚禁足一个月,赔偿了些金银,其他什么事都没有,而李适章回到封地养伤,去年都没能来长安,养了足足两年。
    谁知道冤家路窄,这回又给碰上了。
    当真是意外碰上?这也不尽然,李适章这回还真就是特意打听了武祯的行踪,过来找麻烦的。
    对于当年武祯打断了他的腿,李适章怀恨在心,又觉得对她的惩罚太轻,这回他决意自己找回场子。武祯既然敢打断他的腿,那这回,他也敢将武祯弄个残废,只要能出一口恶气,大不了他也回封地禁足几个月。
    长安贵族子弟众多,武祯带着的一群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和他们玩不到一起,有不少就跟着李适章一起来了,双方人马狭路相逢,双方老大早有恩怨,于是打猎还没开始,众人就大有先打上一场的架势。
    “武祯,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李适章瞄一眼武祯身后那些神情不善的贵族少年们,好歹是维持了基本的脸面,知道要找个由头。
    可武祯没说话,她身后那些少年少女就炸了,那位带着豹子,名叫阿秀的少女更是上前来怒骂道:“你要不要脸,我祯姐可是怀着孩子的,你让一个孕妇跟你打?亏你说得出来!”
    阿秀的娘亲是皇帝的姐姐,老来得女,一家人都十分宠爱她,说来她和李适章是表兄妹,血缘还挺亲近,可她却站在武祯这边,李适章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表妹气的鼻子都歪了,可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他心中一动。
    武祯竟然怀孕了?!李适章这才注意到武祯那微微凸起的肚子,几乎笑出来。很好,今日他非得让武祯体会一下失子之痛不可!他心里有了打算,脸上神情稍微和缓了些,似笑非笑道:“既然你怀了孕,害怕跟我动手,我一个大男人肯定也不能逼你,这样,你不是嫁人了,那就让你的郎君跟我比一比。”
    李适章轻蔑而不屑的看向武祯身边那个瘦高的男子,心下想,这仇要慢慢报,不能轻易了结,在对付武祯之前,不如先拿她的郎君开刀。他来之前都打听好了,这个梅逐雨就是个刑部小官,还是个文官,看着文质彬彬弱不禁风,能不能拿得起刀都不一定,对付这样一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武祯不是爱护着身边的人吗,他今日就要狠狠打她的脸!就在她面前打断她郎君的腿!
    李适章想好了武祯那边肯定是为难,拒绝了没面子,不拒绝就等着被打,可他没想到,武祯竟然满脸的古怪,一副“你真的这么想找死吗”的表情。
    武祯难得有点良心的开口问了句:“你确定要跟我的郎君动手?我怕你这次两年不够养,得养五年。”
    李适章冷笑,强撑着面子,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怎么样,敢不敢答应?”说着,他身后那群人也纷纷拍着佩剑甩着鞭子起哄。
    “敢不敢啊,给个准话,不敢的话跪下给焦山王道个歉抽两鞭子啊哈哈哈!”
    不仅是李适章那边觉得武祯在强撑,武祯这边也有几个不清楚梅逐雨底细的闻言担心不已,那个叫阿秀的少女就是如此,她哼道:“咱们是在打猎,有本事就比打猎,在这比什么武啊。”
    此话一出,马上有几个少年帮着解围,附和说:“对啊,大家都是来打猎的,当然要以打猎分胜负。”
    李适章就是为着亲手收拾武祯来的,他都打算无论如何要将人留在这里教训,怎么肯这么算了,当下扭头给了身边人一个眼神。那人眼睛一眯,将手中牵着的一头豹子解下,又稍作刺激。那豹子立即发疯,冲向武祯等人的马队。武祯在一队人的最前面,这豹子扑过去,她首当其冲。
    若被这豹子猝不及防的一吓给惊了马,那到时武祯很有可能会落马,孩子都不一定保得住。李适章就是抱着这种心思,先把水搅混了再说,可谁知道,那豹子根本就没能扑到武祯的马面前,只听一阵风声,一把长剑死死的穿过那豹子的腿,把它钉在了地上。
    那是一把长剑,穿过了豹子腿之后,只剩下一个剑柄露在外面,其余部分都深深插进了土里。
    众人同时愕然,场面有一阵的静默。
    发生了什么?谁扔的剑?因为事情发生的很快,很多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李适章一直注意着武祯,他清楚的看到,就是那个在他眼中手不能提的文弱文官梅郎君,抽出马上配着的剑,朝豹子射了过去,将它钉在地上。
    那动作,轻飘飘的,仿佛没有着力,却落地千钧。李适章一看,头上的冷汗就冒了出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可怕的力气?
    看到的不止李适章一个人,众人窃窃私语后,搞明白了是谁扔的剑,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梅逐雨。然而不管是被忽略还是现在被众人注视,梅逐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少女阿秀瞅瞅地上哀嚎的豹子,她也是养着豹子的,当然知道这种豹子力气多大速度多快,能徒手甩出一把剑把豹子钉住,哪里会是普通厉害,简直就是超级厉害!于是她咳嗽了一声,对李适章喊道:“咳,行,既然你要跟我们姐夫比一场,那就比一场。”
    先前附和她的少年们也赶紧改口,“对对对,我们答应了,赶紧开始。”全都是一副迫不及待要痛打落水狗的表情。
    李适章表情扭曲了一下。经过这一手,他哪里还敢用自己的小命去开玩笑,他是来报仇的,又不是来找打的。心中暗骂那个打听消息的家伙败事有余,他勉强扯了扯嘴角,也飞快改口,“我今日也不想闹出大事,这样,就按照你们先前说的,我们两队人比打猎。”
    双方说好后,分头去打猎,李适章一队人还未离开,武祯这边的少年少女们就嘻嘻哈哈起来,“真好笑,你看到他表情没?之前说要跟姐夫比试的时候,一副胜券在握的阴险样子,后来看到姐夫露了那么一手,再让他比试,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哈哈哈!”
    少年们围到梅逐雨身边询问他各种问题,譬如是怎么练出的这种本领、收不收徒之类。一个个姐夫长姐夫短,赫然忘记其实他们压根就不是武祯的亲弟弟,梅逐雨也不是他们正经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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