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别哭啊。”她费力抬起手,替他擦眼泪,“早知今日……当初那十五份聘礼……就不该收回来。”
    莫大的痛苦,比要他性命更让他绝望。令主控制不住情绪,身子抖成了秋叶。捂住她的伤处,试图把自己所有的修为都输进她体内,手忙脚乱,万箭穿心。可是她吸收不进他的灵力,如泼在琉璃上的水,没有停留倾泻而下。他急,失声大喊:“娘子!娘子你看看我,不要丢下我!”
    她也不想,一点都不想。可惜肉身坏了,她的修行没有了根基,注定要四散。
    沉重地闭了闭眼,他的温暖捂不热她。好冷啊,从足尖开始,感觉自己像冰雪融化,大限将至了。她对他微笑,“阿准,你一定会成佛,一定会的。”
    成佛?没有她,果位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他悲声失笑,“老子要是上去……”扬手直指天际,“必定杀遍这帮庸佛!”
    天顶的神佛吃了一惊,千辛万苦栽培他,最后他要弑佛?这混帐东西!
    被法器刺穿,坚持不了多久。高处的莲师无可奈何地看着无方的身体消散,漫天扬起闪烁的金芒,被长风一吹,飘出十万八千里。白准归拢不及,最后怀里空空,只能对着苍茫的天宇失声痛哭。
    “太惨啦。”莲师郁结地叹息,“好好的姻缘就这么拆散,于心何忍啊。”
    佛慢慢阖上了眼,“因果循环,此消彼长。这场盛世完结,麒麟便可功成身退,修成金身。”
    这早就是内定的,曼荼罗海会金刚部的金刚有定员,兜了个圈子,到底要有人填充上去。只是枢密金刚的结局未免太凄凉,七世辗转飘零,参不透,只能被放弃。到最后成就白准,原来帝王才是麒麟的陪练,上天果然还是偏爱白大傻,让他带着七情六欲成正果,相比入佛门就需断情绝爱,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看看他,涕泪纵横,惨不忍睹。九天神佛都散了,只有莲师留下来,毕竟他和无方有些渊源,开解一下未亡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白准憔悴恍惚,等同行尸走肉。莲师落地,赤足走在莲花铺就的道路上,一直走到他面前,撑着膝盖弯下身问:“你真的那么爱她吗?”
    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概觉得他的问题太白痴,没有回答的价值。
    莲师倒并不生气,“缘何参不透呢,枢密尊者是先成佛再历劫,散尽修为后,什么事都干不成了。你不一样,你是先历劫再成佛,功德只会越来越大。上面给你放水,你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
    他连哭都没有力气了,无方消失后,藏臣箭就静静躺在地上。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这法器,想折断它,忽然又改了主意,拾起来往自己胸口扎下去。
    莲师也不阻止,对插着袖子怜悯地看他,“你不老不死,懂不懂?别瞎折腾了。”说着在他身边坐下,漂亮的侧脸看上去有些忧伤,“我们这些人啊,命太长,就得看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从身边离开。命中注定、命数如此,你不愿意接受,也得忍着。你知道什么叫一将功成万骨枯吗?你就是那个将。枢密金刚也好,无方也好,他们是生命里的过客,完成他们的使命后,就各自走开,曲终人散了。”
    他絮絮说这些,令主根本听不进去,他垂着头失神喃喃:“别说了……别说了……是你们逼死无方的。”
    莲师觉得冤枉,“牺牲无方,我也很舍不得啊。”抬头看天上钻出云层的月亮,无限惆怅地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刚满百日,论我和她的缘分,不比你的浅。那时她决定放弃修行嫁给你,我就劝她三思,谁知她一意孤行,我能怎么办,天机不可泄露。昨日因,今日果,于你是如此,于无方和枢密金刚也是如此。这盛世还是要继续的,你做好你份内的事,保社稷太平。等到功成之日归身金刚部,你的果位不在枢密尊者之下。”
    再高的果位有屁用!令主觉得自己的心都死了,他一向胸无大志,娶个媳妇生一堆孩子,就是他全部的人生理想。现在无方没了,他的人生也完了,莲师的开解都是废话。他仰着脖子,神情木然,“我只恨我死不了,我该和她一起去,也免得她孤单。”
    可能伤心到了极点,人就会变得更傻,莲师摇头,“煞的躯壳毁了,魂魄基本也没了,你想追随她,上天入地都无门。”
    他怔了下,哭得撕心裂肺,“可我怎么苟活!”
    莲师看他那模样,面前要是有长城,哭倒也不是难事。他长长叹了口气,谁让自己心眼好呢。劝他别哭了,抽出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手掌,一团如絮如云的神魄浮在他掌心上方,“灵魂会灭亡,但她还有元婴。我刚才趁乱抓了一把,可惜其他的都散了……如果你真的有心,把元婴收集起来,过程可能有些漫长,但终归有个盼头。”
    他听了找到救星似的,慌忙从他手里接过来。托着那元婴的裂片看了又看,泪如雨下,“不管花多长时间,哪怕终我一生,我也要把她召回来。”
    莲师站起身,拍了拍垂委的偏衫道好,“那么在这之前,先成就你的功德吧。”
    他不解,枢密金刚死了,这中土已经无主,盛世也完了,还有什么功德可成就?
    然而莲师抬手朝远处一指,簇簇残火间有人踉跄而来,还是明玄的眉眼,但已经和枢密金刚再无任何瓜葛。
    “意生身——光持上师的意生身。”莲师语气里满是禅机,“五行八卦、阴阳太极,存在都有它的道理。从今天起你辅佐他,待得他龙御上宾,你的任务就完成了。你看,今天的结尾也是明天的开始,所以不要悲伤了,人生本来就是如此的操蛋。”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放个接档的古言。梗有几个,暂时没定,反正开坑就是它,有兴趣可以先收藏。
    ☆、第 89 章
    如果没有故意的作梗, 日子其实像他们当初设想的一样, 过起来很快也很简单。
    中土的盛世,如神佛所愿, 毫无意外地来临。初地菩萨的意生身是个没有私心的工作狂,为他肩负的责任呕心沥血,就算正为延续后世香火忙碌, 只要朝中一个奏报, 他就能从高床软枕上蹦起来,无怨无悔地投身到他的帝王基业中去。
    令主以前不待见明玄,多少是因为金刚的缘故。后来合作比较愉快, 皇帝和麒麟之间的关系,基本维持在他来中土前预想的层面上。亦师亦友,皇帝敬重他,事事听他的意见, 他为这不朽基业也是恪尽职守,不论刀山火海,全力为明玄荡平前路。有时候闲暇, 坐在一起喝茶,他曾经问过他, 还记不记得先前的一切。明玄把茶盏放在桌上,面色凝重, “我记得师父,记得为她替嫁。那时候她对护国印象不好,姑娘嘛, 不管是人还是煞,盲婚哑嫁都会让她感觉不适。”
    但是其后如同一场梦,虚虚实实,像发生过,又似没有,分辨不清了。
    也许一个躯壳里,曾经住过两个灵魂,光持上师的意生身是真实的,金刚转世也是真实的。安排他们共用,是上天的两手准备。无方就像一个饵,试探金刚的菩提心。如果心在,他能克制,就没有他们这些人什么事了。可惜他满盘皆输,在归位前的最后阶段功亏一篑,所以成就了他的果位,也成就了意生身的修行。
    河清海晏,万国来朝,百姓安居,夜不闭户,中土在明玄的统治下,一日更胜一日的繁荣。令主守了四十年,守到明玄的第一个孙子落地时,明玄说:“社稷已经固若金汤,护国的功德即将圆满。今天起你去忙自己的事吧,去把师父的元婴收集完整,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令主走出大明宫,在朱雀阙前的广场上叩拜下去。老天终究偏疼他,没等皇帝驾崩,诸天神佛便如娘家姨妈似的纷纷出现,迫不及待以功德为他加持。智慧空行母和瑜伽金刚母为他句义灌顶,自此黑麒麟皈依金刚部,称大德集要金刚,为亿万空行总主。
    官当得很大,但他没有在岗位上逗留太久,半天的时间就辞出来,回到梵行刹土重建了金刚座。一时刹土上的妖魔都沸腾了,没想到当初横行霸道的万年老妖深造一圈镀了层金,回来就变成金刚了。果然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魇都的偶人总算有了盼头,哭天抹泪大喊爹爹。偏衫落拓的令主,想起千百年前给他们把屎把尿的情景,忍不住一阵心酸。
    照柿的徒弟代理大管家哆哆嗦嗦上前来,嘴一瓢,扑倒在令主脚下,“主上啊,您可回来了!属下等日夜盼望着,群龙无首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令主唏嘘不已,环顾四周,因他功力大涨,整个魇都的架构较之以前也更加雄壮辉煌了。他叹了口气,“孩儿们都好吧?”
    代理大管家说还好,“就是前段时间雪顿山上出了只虎妖,他力大无比,跑到魇都来欺负人。我们修为不够,打不过他,他□□我们就罢了,还……”
    令主心头一跳,“还干嘛?”
    代理大管家哭丧着脸说:“还猥/亵少年儿童。”
    令主啊了声,“哪里来的少年儿童?你结婚了?”
    代理大管家说不是,伸手一拉,拉出个膝盖高的孩子,向上一指,“叫爸爸。”
    那孩子扎着两只总角,甜美的一张笑脸,仰头叫了声爸爸。令主脑子嗡地就大了,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回魇都了,无方不在的年月里他洁身自好,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管他叫爸爸?
    草根出身的人,成了神佛也很接地气,他闪了闪身,“你认错人了吧。虽然本座慈祥博爱,但也不是谁都能管我叫爸爸的。”
    代理大管家说没错,“主上再好好看看她,他是您和魇后合作的第一个女偶啊,您忘记了吗?”
    这下令主懵了,“四十多年,就长了这么点个子,不会吧……”一般偶人八岁就成年了,这个都已经四十岁了,难道他不小心做出了个天山童姥?这下完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如果无方在,还能和她研究一下。现在她一时回不来,那要是大批量再生产女偶,魇都岂不是会变成小儿国吗?
    回头看,璃宽茶也正焦头烂额,他牵着一只哈喇子乱流的三足鸟,手里的手绢都浸湿了,无怨无悔地拧干,重新摁在了鸟嘴上。
    “找回魇后是当务之急。”他抽空说,三足鸟跳到他背上,直接把他压趴了。
    瞿如找回来了,可惜只剩一魂一魄。当初枢密金刚为了便于操控她,提取了她的两魂六魄,所以那晚才见她一副孤魂野鬼没有思想的样子。爱情真的会使人变得强大,璃宽茶以前那么不上道,路过的母壁虎都要舔一口的,自从有了瞿如,开始兢兢业业当她的看护,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给她洗澡的时候又看又摸吧。其实这样的小鸟,基本和死了没有区别,硬把她留在身边,会拖累璃宽一辈子。可是经历过爱情的人都明白,只要有一线希望,谁都不愿轻易放弃。
    能够像小鸟一样,有个实在的躯体,已经是莫大的幸运。这些年他五湖四海收集无方的元婴,因为打得太碎,几十年,只找回很小的一部分,其他的仍旧散落在外。他急起来,一个人对着那一小撮元婴恸哭,哭过了还是得振作。以前尚且有帝王要他辅佐,他走不开。现在成就了果位,修为一日千里,再去收集她的元婴,应该比之前容易得多。
    令主牵了牵肩上禅衣,坦露的脖颈上莲纹隐现。毕竟身份不一样了,办事得讲究形象,“我不能冲到雪顿山上去寻仇了,真憋屈啊。不过你们可以狐假虎威……”他笑了笑,“他要是不服,就是藐视神佛,到时候把他变成一只癞蛤/蟆,红烧还是清蒸,随便你们。”
    他说完,脚踏祥云去了。
    无为山上有棵菩提树,粉色的叶片大如车轮,树冠把整个山头都罩住了。青色的树干和根须向下蔓延,直达地心,那树集天地灵气,已经存在了亿万年。令主曾经请教过莲师,如果无方的元婴集齐,要以什么作为载体,毕竟躯壳是必不可少的。
    莲师叼着牙签和他讨论了很久,莲花为躯?洁净是洁净了,可欠缺血肉,又不是哪吒。再去找个死人无数的乱葬岗,重新弄个煞出来?既然上天给了重塑的机会,身份继续不尴不尬,岂不是傻了吗。
    商量来商量去,莲师认为他该上无为山,“你去拜托织娘给你结个茧,她的茧水火不侵,你在里面搭房子都没问题。把那茧当成存钱罐,找回一点投进去一点,等元婴收集完整,以天地灵气温养,过个万儿八千年,无方就回来了。到时候仙根已成,别说明妃了,直接飞升都可以。”
    他以前没有发现,莲师原来这么体贴。不管事情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至少听来略感安慰。在他支撑不住的那段时间,他经常给他加油打气,有时候他不胜其烦,想赶都赶不走他。
    热情过头的菩萨,好像佛界所有的人情味都聚集到了他身上,可他说了,“你快别不知好歹吧,要不是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以为本座可以这么给你出谋划策?世上还是好人多,有时候为了成就大业,必须动用一点手段,让事情看上去顺理成章。主要你小时候讨人喜欢,否则他们才懒得管你死活。所以颜值即王道,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啊。”
    现在大家也算平起平坐,令主摸了摸眉心金刚珠,语气懊悔,“我曾经……把你当成假想敌,总觉得你对无方心怀不轨,见缝插针在她面前攻击你,我错了。”
    莲师吓得身后圆光都灭了一半,“啥?”转念平平心绪,既然他这么坦诚,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那个……差一点被你说中。好姑娘谁不喜欢,我方那么漂亮,我曾经确实动过心思……”
    本来就存心试探的令主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还真的……”二话不说跳起来,和莲师扭打在了一起。
    神佛打架不带用法术的,用了就伤和气了,他们通常以肉搏为主。打架的时候各自的护法和空行母都在边上看着,有的摇扇有的嗑瓜子,热热闹闹议论——莲师久不操练,拳脚生疏啦,被力壮的集要金刚一个回旋踢,踢得胸前璎珞都歪到后脖子去了。家有明妃,还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挨打也是该啊。今天在金刚这里吃瘪事小,让释迦天女知道了,日子恐怕更加悲惨,不信走着瞧。
    果然莲师后来的七八天都没有出现,令主出门一趟,寻回少许零散的元婴放进茧里的时候,他从山崖那头走过来,面上倒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怎么样?”令主瞥了他一眼。
    他沉默了下,盘腿在树根上坐了下来,撩起下裳让他看,拿手一比,“爱的痕迹。”
    所谓爱的痕迹,就是一道一道淤青,排列得很有规律。令主扯了下嘴角,“吉祥山上也有搓衣板?”
    莲师说:“那是特意为本座准备的。我跟你说,生活的乐趣就在于此,夫妻间哪怕天天干仗,少了一个,生命就不完整了,这点你同意吧?”
    他点点头,无方离开的第十个百年,他心里的破洞已经织补不起来了。从燃烧到沉淀,再到燃烧,经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折磨,他有时候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在这世上受苦。
    旁人的陪伴和宽解只是一时,余下的时间需要他自己慢慢消化。他成正果,得益于诸天神佛的眷顾,和无方的爱情,才是真正的修行。收集元婴,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上穷碧落下黄泉,能去的地方他都走了一遍。他就像个苦行僧,长途跋涉,也渡化世人。最后一片元婴归位时,刚好用了五千年。
    五千年啊,他以前暴躁,脾气不好,自从织娘在菩提树下结了茧,他就开始静静等待。这种等待对他的性情是种磨砺,比任何大灾大难都来得有用。所以那些神佛才是最高明的,他到现在才明白所谓的因果,都是为他特别安排的锤炼。
    他修身养性,不再不情不愿。春天时节为茧摘花妆点,盛夏时节为茧打扇纳凉。秋去冬来,飞雪漫天,他在树下生一堆火,红衣婆娑反弹琵琶,茧里的无方如果灵识已生,应当能够看见。
    好孤独啊,又是三千年。三千年里有爱慕他的妖魅诱惑他,深夜婉转流连,黎明歌声缠绵。他不想杀生,无视她,结果她胆子越来越大,趁他入定痴缠上来,定力不够的话,大概会像当初的枢密金刚一样沉沦吧。
    可惜令主不解风情,佳人莺声燕语还未止息,他一个金刚掌,直接把人拍死了——对这种意图亵渎神佛的妖魅,有明文规定是可以就地正/法的。
    于是他恶名远扬,很大一部分人觉得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打死爱慕自己的女妖,这样不人道。他扯着嘴角冷冷一笑,他又不想拿年度好人奖,去他妈的大西瓜!
    他依旧全心全意守着他的茧,那茧越来越大了,像果子将要成熟时皮薄肉厚,盈盈发亮。他天天仰头看,巴望着哪天轰然落下来,里面走出他的无方。可是时间没到,还需静待。他平时是轻易不离开的,但那天莲师过不知道第几千万个生日,他受邀去吉祥山走了一趟,遇上冥君,痛快喝了两杯。回来的时候微醺,手里还提着莲师给的梅酿。摇摇晃晃登上无为山时,隐约看见树底有片白光,光的正中央站着个女人,窈窕的肩背,腰肢如柳。
    他顿时激灵一下,使劲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心里知道没有女妖再敢招惹他,更别提脱光站在他的地盘上了。
    究竟是谁,他不敢确定,但是快乐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他飞奔过去,高高把手里的酒壶和杯子抛开了。细细看,这眉眼,这神情,是她!他感觉心都颤起来,用力握紧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花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没有痛哭失声。
    “你看着我,知道我是谁吗?”害怕声音太大吓坏她,他压着嗓子哽声问。她刚降世,崭新的人儿,像个懵懂的孩子。不过身材倒和以前一样好,他看一眼,很快红了脸,脱下自己的偏衫给她穿上了。
    这鸳鸯花裤衩,她应该认识吧?他扯起来晃荡了两下,“快说我是你的谁。”
    “爷爷。”
    她忽然开口,令主的脸色瞬间煞白。这是怎么回事,千辛万苦养出个葫芦娃?他几乎崩溃,“你怎么管我叫爷爷呢,我这么年轻……我是白准,是你相公啊。”
    她微微乜着眼,脸上表情平淡,眼里却逐渐起了笑意,“爷爷。”
    令主悲愤地看着她,忍耐半晌,终于捂住脸大放悲声,“我的天啊,我可怎么办啊。是不是水浇得太多,把脑子给浇涝了,我的娘子她翻脸不认人了。”
    他已经成就果位,身后圆光十丈,照着那光膀子和花裤衩,实在一点形象都没有。
    太阳升起来了,菩提树的枝叶摇晃,昨晚起了薄雾,每一滴朝露都折射出万点金光。金刚蹲地痛哭的时候,不防脚下开起了遍地繁花。穿着偏衫的人笑得戏谑,伸手在他头顶摸了一下,柔软的发,触上去还和记忆中的一样。
    “没有长犄角……这八千年来,你一直很乖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伙伴们,《玄中魅》今天正文完结了,感谢三个月的陪伴。这三个月里发生了很多事,尤其前两天家里的变故,彻底打乱了写文的节奏,我尽了全力,应当说和初期的构思没有太多出入,但描写显见匮乏,觉得挺对不起大家的。
    精疲力尽,这两天打算休息一下,给出版社的稿子里加番外,实体书上市三个月后,会免费贴在最后一章作为回馈,所以暂时别删收藏,更新了会有提醒。
    感谢打赏的小伙伴们,名单太长就不列了,害大家破费,鞠躬感谢大家。还有美少女啊、裙子啊、青山啊、无生等老几位,多谢你们捧场,让这文热热闹闹的,玄幻也不显得冷落。
    最后放下个待开的坑,到时候那里再碰头吧。简介暂时不放,大概就是个扮猪吃虎的病娇王爷和他的奸妃,一步一步登顶皇权的过程。换个写法,重拾京味儿,感兴趣的可以先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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