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寒本想为桑余多请几天假，但桑余坚持说自己已经可以了。第二天，顾星寒便带着她回到了学校。一路上，他时不时侧头观察她的表情，尽管她神色平静，但眼中的紧张却难以掩饰。当车子驶入学校大门时，桑余的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死皮。
    顾星寒停好车，轻轻分开桑余冰凉的手。“桑桑，别怕，这节课我陪你去上。”
    桑余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想到之后的日子终究要自己面对，神色又黯淡下来。这几天，她一直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中，直到此刻，她才开始认真思考：即便她说那些照片是AI合成的，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室友们或许已经认出了她，毕竟她们一起生活了叁年多。还有同班同学和老师们，他们会怎么看她？
    “桑桑！”顾星寒注意到桑余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别管别人怎么想。我知道肯定会有人想看你的热闹，毕竟这几年你在学校无论是学习还是恋爱，都让人羡慕。但我相信，以你平时的为人，会有很多人站在你这边。而且……”
    顾星寒顿了顿，想到昨天在学校听到的一些传言。那些还在议论此事的人，几乎都被程星野的朋友们“教育”过了。但他不想让桑余有负担，便转移了话题。“总之，你就正常上课，下课了我来接你。今天第一节课我没事，我陪你上。”
    然而，让顾星寒和桑余意外的是，程星野似乎早已料到桑余会回来，他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她了。顾星寒在快到教室时停下脚步，低声问桑余：“需要我陪你上课，还是他陪你就够了？”
    “哥哥，你忙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桑余想了想，抬头对顾星寒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笑容。
    “下课我来找你，好好上课。有任何事随时联系我。”顾星寒说完，看了一眼已经走到他们身边的程星野，两人点了点头，顾星寒转身离开。
    “我不会打扰你，让我陪在你身边就行。”程星野说着，从桑余手中接过沉甸甸的书包，两人并肩走进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桑余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没事，有我在。”程星野牵起她的手，带她坐到他提前让人占好的位置。他像往常一样，帮桑余拿出课本和笔记本，然后将书包放进课桌。
    程星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头和朋友聊天。只是曾经会一直抓着桑余的手，此时有些尴尬地放在腿上，指尖用力抠着裤子的布料。教室里渐渐恢复了喧闹，桑余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室友们的到来和她们过分的热情，终于让桑余忐忑的心安定下来。没有人提起那件事，一切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是桑余和程星野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程星野每天都会从顾星寒身边接走桑余，陪她上课、去图书馆，晚上再将她送回顾星寒家。有外人在时，他的脸上会勉强挤出笑容，但当只有他们两人时，他的眼眶时常泛红，整个人趴在桌上，肩膀微微颤抖。
    他恪守着自己的诺言，默默陪在桑余身边，再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也正因他的存在，那些原本想拿照片事件调侃桑余的人，不敢再放肆。而个别不怕死的，都被程星野私下“教育”过了。
    “你脸上怎么又被人打了？”一天中午，两人吃完饭在校园里散步时，桑余突然问道。
    程星野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们虽然天天在一起，但几乎不说话。即便有交流，也只是他问一些简单的问题，桑余点头或简短回答。她突然的关心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桑余轻叹一声，拉着他往医务室走去。久违的肢体接触让程星野心跳加速。他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她没有躲开。他的手指小心地穿过她的指缝，见桑余只是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手却没有抽走，程星野激动地握紧，两人十指紧扣走进了医务室。
    直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程星野才意识到他们到了哪里。他担心地问桑余：“宝宝，你病了吗？”
    桑余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他去找医生。她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抽回手，在护士给程星野涂药时，她悄然离开了。
    “桑余！”没走两步，程星野便追了上来，手里拿着医生给的药膏。
    桑余放慢脚步等他，两人来到树荫下的长椅旁。午后的校园静悄悄的，桑余将程星野按在座位上，拿过他手中的药膏，挤出一些轻轻涂抹在他脸颊的红痕上，手指温柔地匀开。
    “不是都分手了，怎么还打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桑余停下动作，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分手是两个人的事，我没同意，我们就不算分手。”程星野拿走她手中的药膏，稍一用力，让桑余坐到了自己腿上。“宝宝，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就一会儿，求你了……”桑余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松开了想推开他的手，轻叹一声，手指继续在他脸颊上轻轻按揉。“怎么总打你的脸？毁容了怎么办？”
    “那就能赖你身上，你得负责我一辈子了。”程星野干笑两声，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你怎么都不知道躲？”桑余有些埋怨地问。
    “宝宝，我好想你，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程星野没有回答，只是庆幸天气渐凉，桑余看不到他腿上的伤痕。家里的逼迫越来越紧，为了让他妥协，以前从不打他的爸爸，已经对他拳脚相加好多次了，棍子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根。而他每天陪桑余的时间，都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还好佣人都可怜他，不会告密。但只要被发现，免不了一顿棍棒。
    这一年的雪来得有些晚。当第一场雪终于飘落时，程星野掏出手机，默默记录下在路灯下仰头接雪花的桑余。泪水和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注意到他不对劲的桑余，用冰凉的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宝宝，明天我就要走了……”
    桑余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祝你……前程似锦。”
    “还能联系你吗？我保证，不会打扰你，你不想回复就不回复，只是……别删除或拉黑我，好吗？”程星野握紧桑余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冰凉的手指。
    “可以，而且，我也不会不回你的信息。因为我们是朋友呀。”桑余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眼中的泪花在路灯下闪着光。
    程星野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微微勾起。朋友就朋友吧，总比陌生人强。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我和我爸争取去另一个国家了，这样就不用和冷奕姝在一起。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一类人的理论，我不赞同。这段时间我回忆了所有接触过的女生，你是最特别的那个，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桑余，等我有能力摆脱家里的控制，如果……你还没遇到合适的人……我会重新追你的。”两人站在顾星寒家楼下，程星野一口气把想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说完，他紧紧抱住桑余，深深吸了吸她身上甜甜的气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宝宝，我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