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本王曾说过,文晏走了,你是本王的儿媳,更是本王的亲女儿,现在也仍旧有效。不管你日后你和谁成婚,汾阳王府,一样是你的娘家。”
    “多谢王爷抬爱,我……”裴良玉才斟酌着开了口,就被汾阳王打断。
    “三丫头不必推拒,本王执掌边军多年,向来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还从来没有收回去的,”汾阳王说完,从袖中取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
    他婆娑了一下锦盒,带着十分的不舍,整个人的情绪都因此变得颓丧了些,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形,也佝偻了,“这东西,其实早该给你了,是本王一直舍不得,偷了你的东西,睹物思人。这几日来迟,也是日日难以抉择,如今你都快要再说亲了,自然不该本王再留它。如何处置,自然得看你这个主人的意思。”
    裴良玉记忆里从来没有这个锦盒,可当汾阳王拿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像是僵住了一样,心里有了模糊预感,不由自主的随着锦盒而动。
    汾阳王说完,将锦盒搁在了自己手边的小几上,看了裴良玉一眼,用肯定的语气道:“其实早在那日,三丫头你就已经听到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让裴良玉的心立即提了起来。
    “一个守门的婆子,哪儿瞒得住什么,用了东西,总会有痕迹,”汾阳王叹了口气,起身向着裴良玉长一鞠躬,“这些年,是本王私心过重害了你。”
    裴良玉一怔,抬头看向汾阳王,突然抑制不住的鼻子发酸。她恨汾阳王,恨他明知道真相,却不说出来,就算迟了半年,难道就真的于事无补?
    他不过是和汾阳王妃一样,舍不得长子九泉孤独,就拿别人去填自己的私心。反正事情汾阳王妃已经做成了,他只是瞒下了一件事。
    可汾阳王真正站在她面前,诚心同她道歉,她又实在忍不住。
    这是汾阳王府第一个放下身段同她道歉的人,是汾阳王府的支柱,是她曾经崇拜过的,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大丈夫!
    “我不会原谅的,”裴良玉强忍着没哭,却也变相承认了汾阳王的话,强调道,“我不会的。”
    “无妨,”汾阳王起身,又成了那个权柄在握的汾阳王,“你也放心,本王不会告诉王妃。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直接告诉大管家,让他送信给我就是。我替你做主。”
    明知道汾阳王今日过来,绝不单纯只是为了道歉和送东西,可裴良玉心底的恨,却再也不如先前浓烈,或许这本就是汾阳王想达到的效果也说不定?
    汾阳王走时,裴良玉没有起身相送。她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拿起锦盒。
    “姑娘?”红云见她久不出来,便悄悄进来,恰好看见裴良玉打开锦盒。
    锦盒里是一封信和一支未完工的黄花梨木钗。钗身不大干净,沾了一大片的黑斑。
    裴良玉伸手想拿起木钗,却在上方停住手。
    “啪”的一声,裴良玉关上盒子。
    “姑娘,你怎么了,”红云察觉到裴良玉情绪不太对。
    “没什么,”裴良玉悄悄落下一滴泪,“这盒子,红云你帮我锁起来吧,压到箱子底去。”
    第13章 回家的第十三天
    “你说你,从前三年多,都不想入我梦中,怎么这锦盒到我身边,你反倒日日都来?”
    “你还是那身黑色劲装,挂着我送你的粉色荷包,站在我送你出京的梨树下头。那梨花看着,像不像你走那天的雪?听说边关的雪又大又重,你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肯定也很冷吧。”
    裴良玉烧着钱纸,絮絮叨叨的说着:“你送的簪子我收到了,今日戴了来见你,好看吗?”
    裴良玉将头上用绣线缠了一层的簪子取下来,婆娑两下,又从怀里取了一个淡青色的荷包:“说你傻你还不肯认,粉色的荷包,一看就不是给你的,你却非要抢,如今这个,我也一并给你吧,都收在你手里,也挺好。”
    荷包与簪子一并入了火。
    裴良玉又拿了那封信出来。
    “信……我还是看了,你许诺了这么多,却一桩都没做到,我生气,就不留了,烧给你,让你自己瞧去。”
    裴良玉看着几件东西被火舌吞噬殆尽,连木簪都化作了碳渣,才站起身:“这大抵是我最后一回来看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来啦,你也别来找我了。我怕我哭了,你又心疼。我回家了,我不想再哭了。”
    “我走了,我以后,要做别人的妻子了,把你再气死一回,好不好?”
    裴良玉勾了勾唇角,眼里却盛满了悲伤。
    火渐渐熄灭,她动了动有些发僵的手脚,头也不回的离开。
    马车摇摇晃晃,离开了汾阳王府建在山下的庄子,这条路,她走了三年,却以后都不会再走了。
    裴良玉坐在马车上,闭着眼,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等马车突然停下,红云都出去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怎么了?”
    “姑娘,是太子殿下在前头呢,请您过去说话。”
    “太子?”裴良玉披上披风,下了马车,顺着红云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瞧见了草亭里,披着墨色狐裘,显得格格不入的齐瑄。
    裴良玉没什么精神,中规中矩的上前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齐瑄见到的裴良玉,一向是鲜活灵动的,何曾这样神色恹恹,淡漠疏远。
    “你这是,被雪淋了头?”
    “什么?”裴良玉有些疑惑的抬头。
    “不然怎么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的?”
    裴良玉张了张嘴,心里连气都提不起来:“你说是就是吧。”
    齐瑄皱了皱眉,踱步从裴良玉身侧走过。
    裴良玉动也不动,懒得关注,直到冰凉的雪球抵到脸上,外层的雪被体温融化,顺着脸颊滴入领口。
    “齐!冬!冬!”
    裴良玉一巴掌拍到齐瑄手上,离远了几步,气急败坏的捂着脸:“你几岁了,还玩这种把戏!”
    齐瑄抛了抛手里的雪球,面上笑意慵懒:“不错嘛,还有反应。”
    “你!”裴良玉咬了咬下唇,轻哼一声,才软下声音,“多谢。”
    “知道谢我就行,”齐瑄伸出一根手指,“一次,欠我一次。”
    裴良玉瞪着面前的那根手指,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勉强便宜你一次。”
    齐瑄随手将雪球扔到亭外柳枝上,撞得柳枝上的雪直往下掉。
    “你怎么会在这儿?”裴良玉怕身上沾雪,不敢往那边去。
    “还能为什么,堵你啊,”齐瑄转过身,看向裴良玉,“你如今倒是呆得住,日日在家不出门,我叫人守了好些天,才见你出门。”
    “守我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齐瑄看向裴良玉,“我给你写的信你怎么不回?”
    我倒是想回,我娘给拦了,后来就给忘了。
    裴良玉看他一眼,可不敢这么回,眼珠子一转,道:“皇后娘娘不是让人来我家问过?”
    “那能一样吗,”齐瑄唇角的弧度垮了几分,“你忘了就忘了,别乱寻理由,我还能不知道你?一说谎话脸上都遮不住。”
    “那……我不是想迟些再回吗,我这段日子又不进宫。”
    齐瑄这才接受,大方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裴良玉下意识捏了捏耳垂。
    “你……是自愿答应的吗?”齐瑄掩去了脸上笑意,认真的看着裴良玉。
    裴良玉有些奇怪,却也同样认真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自愿的?”
    “你从前不是一直想要一代一双人?孤可给不了你,”齐瑄板着脸道,“孤有儿有女,你进门就得做后娘,还有承徽、昭训和通房宫人,你还没出门子,就得面对一屋子环肥燕瘦的后院了。”
    “何况……母后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孤……也给不了你想要的喜欢。”
    “就这样,你还愿意吗?”
    “你这话问得迟了,”裴良玉道,“批命传得满京都是,我就是反悔,还能有余地?”
    “这是母后放出去的消息,孤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裴良玉突然笑了,“我怕疼,不想生孩子。皇后娘娘虽不好相与,可姑姥疼我啊,她做婆婆,可她头上也还有婆婆呢。”
    齐瑄听着这话,看着面前古灵精怪的裴良玉,突然就觉得,来问裴良玉的自己,根本是多此一举,她还是那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裴三姑娘。
    “至于你那后院里的女人……”裴良玉歪着头看齐瑄,“我裴三姑娘,要是连她们都弹压不住,那我不如哪儿都别去了,就搁家呆着吧。”
    “看来我是白走这一趟了,”齐瑄笑着就往外走。
    “等等,”裴良玉叫住他,“我还没说完呢。”
    “什么?”齐瑄停下步子,偏头看过来。
    “你说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喜欢,可我从决定考虑你,就没想过要喜欢你。”
    “要喜欢一个人,实在太累了,喜欢你这个太子,更是累中之累。我以后想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不想自虐,活成个怨妇。”
    裴良玉看向齐瑄,“你要不要也好生想一想,这样不喜欢你的我,你是不是真心想娶?”
    齐瑄深深的看了裴良玉一眼,转身继续往外走:“孤知道了,谁叫你家世好呢,孤不娶你,也没得选。”
    “走吧,孤送你。”
    第14章 回家的第十四天
    “臣以为,太子妃的选定,乃国家大事,其重要程度,不下于皇后,故不该草率决定。”
    惠宁太子妃之父陈大人听得此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王大人所言极是,那依王大人高见,又该如何择定太子妃呢?”
    惠平太子妃的伯父王大人朝上拱了拱手:“自然是择优而取,太子妃乃未来国母,当慎之又慎。”
    “好,好一个择优而取,”陈大人朝上首的皇帝俯首,“太子妃人选,必然是皇上皇后精心挑过,王大人如此反对,是说皇上、皇后故意作践太子喽?”
    “臣不敢,”王大人倒也不慌,只向着皇帝道,“只是裴氏女乃寡妇再醮,如何堪配太子?还请皇上三思。”
    “王大人这是公然和本朝律法作对?”陈大人挑了挑眉,“本朝鼓励鳏夫再娶,寡妇再醮,太子与裴氏女合乎律法,堪称天地良缘,如何到了你这里,就是不配了?”
    两位大人你来我往,定要把对方辩倒,其他的老大人们,却只作壁上观。太子头两位太子妃娘家说话呢,他们进去搅和,那不是裹乱吗。
    皇帝在上头看得头疼,和底下板着脸的齐瑄对视一眼,看向汾阳王:“汾阳王以为如何?”
    不少阁臣都悄悄抬了头,得,又添一个。
    汾阳王看了皇帝一眼,一副您就是在说废话的模样:“臣自然觉得裴丫头千好万好,不然当初也不会想聘她做长媳了。”
    王大人闻言忙道:“那也是当初,可不是如今。”
    “又没什么区别,”汾阳王道,“臣府上是没福气留住这么好的儿媳,可这么好的女儿,臣是必然得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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