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节

    左宗年一击掌:“说得可对了,父亲清廉,我们家中虽也不缺衣食,但日子过的并不奢侈,家中孩子的月钱用度都是有数的,断没有要多少给多少的,这也是避免养出纨绔子。但我二弟,却是从不缺银子花用,他和朋友合股开个酒肆,称不上日进斗金,却也是极赚钱的。”
    秦流西继续道:“这就是他的八字贵旺之处,他的眼界格局若是高远,端的是博学多才,如果不高,也会具有一定的技艺,也就是说,不管如何,他都能谋出一条生路,属于躺赢那种。且不说,他还是申中藏壬,而壬居生位,所谓生生不息,金白水清,清气长流,源源不绝,这运势,极好。”
    深奥的术语左宗年他们听得不懂,但却能听出总结的话,就是好,就是富贵。
    左宗年脸上笑开了花,就连左大人,也端起茶喝了一口,遮住唇边的愉悦。
    俞老看了个正着,轻嗤出声,高兴就高兴,还装什么深沉。
    “他小时也曾遇过劫数,却总能逢凶化吉,二十二,会有命劫,跨过去就能一生顺遂。”秦流西推算着这八字,话音顿住了。
    “对对,他去年就刚满二十二,还有呢?怎么了?”
    秦流西道:“他定亲了吧?”
    “嗯。”
    “婚事上会有些阻滞,如今定的这个,非良配,也成不了。”
    哐当。
    左大人手上的茶掉落,水撒了一桌,下仆连忙过来清理,又重新上了一杯茶。
    “胡说,张家乃是清贵的书香人家,和峻儿定了亲的那位姑娘也是出了名的淑娴才女,怎么不是良配了?”左大人气得不行,这还是他亲自为儿子相看来的。
    秦流西淡淡地道:“是不是淑娴才女暂且不论,您好像忘了,你们左家已经给二公子办了丧,也就是对外说他死了。那张家还没退婚,多半是碍于情面或是名声,但总会退的,你不会想着让人家给你儿子当望门寡吧?”
    左大人脸色一绿,他儿子没死。
    秦流西又道:“既然你们也办了丧,只要张家是疼姑娘的,那这亲事肯定是不会继续作数的,退亲是迟早的事。”
    “可你不是说峻儿还活着?”
    “是啊,但那又如何?你能等,人家未必也能等!”秦流西点着八字:“这亲事成不了,也是根据这八字姻缘推算。”
    左大人哪里愿意相信。
    只是他还没说话,外面就走进来一个管家禀事,张家来人了,来的还是张大人,也就是他未来姻亲。
    左大人心中一跳,看向秦流西,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流西却是面不改色,道:“如果是退亲的,您就应了吧,这位并非二公子良缘。”
    左大人抿起了唇,对管家道:“把张大人请到书房去。”
    他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左宗年有些担忧,道:“难道这张家当真是来退亲的?”
    “难道退亲不是正常的,反正你们都办丧了,总不能真让人家嫁个牌位吧?再说了,人家也不会这么忠贞。”秦流西道。
    左宗年:“!”
    虽然觉得很对,但这话好像总有点意有所指。
    俞老这时道:“不管如何,人在就好,峻儿这孩子如今在何方,可能推算出来?”
    秦流西不再看别的,继续推演卦象,一刻钟后,她才道:“在南边。”
    “南边?”左宗年一愣:“怎么会到了南边?禅城骊山可是北方,他掉进去,这范围怎么会大到南边去?”
    “两种可能,其一,就是那冰裂缝底下有暗流,河流本就四通八达又有分支,被卷走了,也未尝不可能。”
    俞老皱眉道:“那也范围太广太远,去岁冬极寒,还能活着,他这命也太大了。”
    “所以还有一个可能,是俗世不可能存在的东西或力量把他卷过去了。”
    左宗年眼皮一跳,道:“你是说那些鬼鬼怪怪的把他弄走了?”
    “也不无可能。”
    左宗年抓起手边已经冷却了的茶灌了下去,他需要压压惊。
    “南边这么大,还能找到在哪吗?”俞老有些发愁。
    秦流西道:“可以召他的魂回来问问。”
    “啊?”左宗年惊得瞪大双眼,道:“还能这样?”
    “玄门道术,无奇不有,召魂术而已,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那少观主赶紧施术吧。”
    秦流西说道:“还得让你爹来配合,父子血脉亲厚,用他的血作为因果血脉牵连,会更容易把魂召过来。”
    “我难道不可以?我和二弟是同胞兄弟,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左宗年一想到老父亲那古板的黑脸就觉得头疼。
    “你爹更适合一些!”主要是她想扳一下老古板。
    被惦念的左大人刚阴沉着脸送走未来姻亲,回到这边到门口就打了个喷嚏,一张老脸铁青。
    “爹,张世叔走了?”左宗年迎上去,问:“他来是为何?”
    左大人听了这问话,本来就黑的脸更阴沉了,看向秦流西的神色尤为复杂,沉声道:“张家要退亲。”
    左宗年:“……”
    竟是一语成谶。
    秦流西则是看着左大人身上那浅淡的阴气,眯了眸子:“你刚刚看到阴魂了?”
    第896章 召魂,抢人!
    听到秦流西的问话,左大人身子就是一僵,脸色发青。
    “遇见阴魂了?什么东西,赵嬷嬷不是走了?”左宗年有些震惊。
    秦流西道:“他身上有阴气缠绕着,他不但遇见了,对方还离他特别近,否则不会带着阴气回来。”
    左宗年嘶的抽了一口凉气,道:“爹,您真的撞鬼了?”
    “闭嘴!”左大人抿着唇对秦流西道:“你施的什么妖术,我是不是一直会看到这些东西?”
    “什么妖术,这只是简单的开阴眼术,有时效的,今天过后就看不见了。”秦流西凉凉地道:“真让你一直看着,你也未必能承受得住,要是正常死的还好,如果不是,各种惨状的鬼样冷不丁看见,吓也吓死你。”
    左宗年想到自己见未来姻亲张山时,乍然看到趴在他身上的一个被勒了脖子的女鬼,那青白鬼脸和掉下来的长舌,处处透着恐怖,吓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那女鬼见他能看见自己,立即来了兴致,飘了过来,说着自己来历,原来她是张小姐的贴身丫鬟。
    眼看张山来退亲,用的理由还是家中老母亲最疼那张小姐,如今病了,希望能看到她成亲,这才厚颜来退,那个女鬼当场就炸了,对左宗年说出了真相。
    原来那张家小姐已经和长平伯府的嫡次子有了首尾,已经不清白不说,还怀上了孽种,张山气得不轻,对张小姐只是禁足,却对她这个贴身丫鬟下了死手,因为她没看好张小姐。
    丫鬟觉得委屈极了,明明是张小姐自己受不住那长平伯府廖公子的诱惑才犯了错,自己也劝过,做主子的不听,她做丫头的能如何呢?
    可张山愣是让人绞杀了她,死后她有怨才跟着张山,也才能对左大人说出真相。
    当时左大人气的哟,直接就撕开了张山的假面皮,甚至气得要去写折子弹劾他和长平伯府治家不严立身不正。
    张大人当时也有些懵,不知道左大人怎会知道这样隐秘的事,明明已经封了口,可他知道这人的品行,生怕他真的去写折子闹上朝堂,都跪下来求了。又说传出去,左宗峻被绿的名声也不好听,又扯到两家情谊上等等,张小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就放了孩子一马吧。
    左大人气得心肝胆都疼,怒斥他们张家言而无信,骂张小姐不守妇道女德,视家教于无物,合该送去家庙,但终究是应了退亲,而且,是张家自己主动退亲,这个恶名他们左家不会担。
    等庚帖拿回来了,左大人在张大人走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有消息说他儿子没死,正要派人去寻,把张大人惊得下阶梯的时候都崴了脚,别提多痛快了!
    “爹,爹?您是不是真撞鬼了?”左宗年看老父亲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推了推他的手臂。
    左大人回过神,道:“张家来退亲,有个……女鬼趴在张山身后。”
    嘶嘶嘶。
    左宗年接连抽气,这么猛的吗?
    “这,世叔他做了什么?”
    俞老冷哼,道:“必定是害了那人了,还说张家是清贵的书香人家,你也看走眼了呀。”
    左大人的脸色十分难看,却没说张小姐的丑事,道:“退就退了,我们左家也不缺这一个儿媳妇。”
    幸好是来退了,要不然,儿子的头顶可以跑马了。
    秦流西直觉这里面有瓜,不过老古板不说,她也不好逼问,只道:“有鬼跟着他,那这张山怕是会病弱倒霉喽。”
    如果是亲自动手杀人,那就更麻烦,说不定会被人家报复。
    左大人嗫嚅了一下唇,什么都没说,罢了,他不对张家做什么,但他们自求多福吧。
    “此事不必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当下还是得把你弟弟找回来。”这话他是对左宗年说,但眼睛却是看着秦流西的。
    事到如今,秦流西的话都应验,他还亲眼见到了鬼,可没脸再说什么怪力乱神的话了。
    左宗年立即说秦流西已经推算出左宗峻的下落,准备用召魂术找。
    左大人强忍激动,看着秦流西道:“需要我做什么?”
    “指尖血。”秦流西再让人准备了几样东西,画了符,又割了左大人的指尖,用他的血在一张纸人身上写下左宗峻的生辰八字,又在他的手腕绑了一条红绳,这才起了小坛点香燃符,拿着小纸人走着罡步,嘴里念着召魂咒语。
    众人都站在一边,眼看着她手指掐术在纸人身上画着什么,然后往空中一扔,那纸人在半空旋转着,那纸人落在左大人的手中,手腕的红线自动缠住了纸人,形成一条因果线。
    “你做爹的,喊他的名字。”
    左大人一哽,这样的术数对他来说十分陌生,一时间,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个字来。
    “叫啊,叫魂都不会吗?”秦流西黑了脸。
    “左宗峻。”左大人吞了吞口水,声如蚊呐地喊了一声,这一声之后,声声如泣,带着哽咽。
    自儿子出事之后,他也曾在睡梦中喊过儿子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从梦中惊醒后,就再睡不着,睁着眼到天亮。
    那时也才真切感到悲凉,他儿子是真不在了。
    “左宗峻,魂来兮!”
    俞老在一旁看着这个斗了半辈子的老情敌那泪流满脸的样子,心头也忍不住发酸,眼眶湿润。
    儿女都是债啊!
    忽地一阵风吹起,在半空盘旋着,吹得人睁不开眼。
    “来了。”秦流西说了两个字。
    众人浑身一震,看向那半空,一道人影从虚幻变得清晰,清隽俊朗,穿着宝蓝色长袍的青年,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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