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第二十四章 求医而非结仇
    秦流西换了一身装束坐上马车出府离城,撩开车帘,看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吁出一口长气。
    短短三天,可把她憋闷的,都快抑郁了,她果然不太适合群居生活。
    “公子就像逃了大难似的。”陈皮坐在马车辕上,听着里头的叹气,不由笑了。
    此时的秦流西,在他人眼中,就是一副少年郎的装扮,而当她这副模样,陈皮他们就自发的尊称公子。
    秦流西懒散地歪在马车内,手里捻了一颗蜜饯塞嘴里,含糊地道:“你家公子深以为然。”
    她都考虑是不是在道观里住上几日躲一躲清静了。
    陈皮轻笑。
    清平观就在城郊,车程也不过小两个时辰,若是快马,一个多时辰也就抵达了。
    彼时,道观的其中一间客居里,一个小厮捧了一碟新鲜的野果子入内,送到坐在房中蒲团的青年男子跟前。
    “主子,已经三日了,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要不让火狼把这道观里的道士绑了,十八招刑罚上招呼,就不信他们供不出那道医何在。”
    齐骞拿了一个还沾着水珠的果子,眼睛斜看着他,道:“你何时这么没耐心了?绑道士,你也敢说!”
    应南跪坐在前,道:“属下这不是急的?这些道士油盐不进的,一口一句全看天意缘分,属下早就不耐了,真有慈悲心,就应该看我们诚心求医份上,告诉我们那道医何在。”
    他是无神论,道佛皆不信,尤其跟着自家主子久了,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是不屑一顾,在他看来,实力强权才是紧要的。
    好比这些道士,绑了来,一番威逼利诱,就供不出那道医来?
    “主子,您该不是信了这道家的什么因果报应吧?”
    齐骞咬了一口果子,道:“我不是信什么因果报应,是怕无形中得罪了那道医。”
    应南愣了一下,主子也有怕得罪区区医者的?
    齐骞睨着他,道:“医毒不分家,会医的也会毒,得罪了,对方给你改一味药材,或扎错一个穴位,就能置你于死地。”
    “他敢!”
    “不管他敢不敢,真正有本事的神医,宁可结交不可得罪,这天下,遑论你我,谁没有点小病小痛的,结交一个有真本事的神医,那只有好无坏。”齐骞垂眸:“我们是来求医而非结仇。”
    应南脸上微辣,道:“是属下浅薄了。”
    齐骞说道:“再等等,那道长说了,近几日那人必会上山,说不准应北也会在城里传来好消息,若是还等不来,再作打算。”
    关键是顾晟那家伙说了,这道医脾性古怪,只能讨好不能得罪,否则,纵有千万家财,说不给你治就不治。
    如果是真能给祖母治好那陈年旧症,他等又何妨?
    “是。”
    “主子。”火狼匆匆而来,满脸喜色,道:“那人出现了。”
    齐骞嚯的站了起来:“当真?”
    “和画卷的极像,而且,属下看到她正给人医治。”
    齐骞立即走出去,道:“前方带路。”
    第二十五章 小子我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从马车起身时,顺手擦了一下嘴角的涎沫,懒洋洋的问:“外头何事?”
    “公子,是一个老妇突发急症,那些人正乱着呢。”
    秦流西哦了一声,正要吩咐继续上山,只是脑袋里,忽然就响起了岐黄那丫头的话,咱们还有一千两。
    一千……两!
    秦流西有些郁卒,下了马车,陈皮见状,立即跟在了她身后。
    有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的,也有那家人尖声喊着可有大夫,又是急着让马车前来,准备回城求医。
    秦流西走来,有百姓看她一眼,自觉地让开了路。
    这少年郎可真俊,却也像雪山的冰凌,冷冽,不好接近。
    秦流西看了地上的老妇人一眼,刚要说话,就有人说大夫来了,她看过去,是一个瘦小的白胡子老者,便是抱臂不动。
    她可没有抢病人的习惯。
    “哎哟,这是犯卒中了。”那老者看地上的老妇人,面目青黄,四肢抽搐,口斜唇动,还没把脉,就先说了论断。
    嗯,卒中?
    秦流西嘴角一抽,哪来的黄绿大夫,瞎说!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娘,在下必有重金酬谢。”那扶着老妇人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
    大夫摸了一下白胡子,故作慈悲道:“你放心,医者父母心,我既然遇见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
    他蹲下来,双指搭在老妇人腕上,脸色微变,摸不到脉?
    “大夫,如何?”
    大夫有些慌,又再凝神,去探脉,真的六脉全无,这是死了?
    “这……”他咬牙,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取了银针,在老妇人指尖扎针放血,却不见对方醒来。那男子看了便有些急了,看大夫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和怀疑。
    “这老太太,四肢冰冷,可是昨夜得了风寒?”大夫问了一句。
    男子看向奴仆,一个老妈子连忙道:“昨夜老太太想着今日来道观上香,是以早早入睡,也无起夜,更无不适。”
    “这不可能。”大夫道:“这样,我开个方子,先借旁边农家熬来服下……”
    “既是卒中,怎又往风寒上治去了?”秦流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看向老者:“你这老头儿,辨脉尚不清楚,便胡乱开方,是想杀人不成?”
    大夫脸色大变:“哪来的混小子,你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也总比你这黄绿大夫胡乱开方的强,就照你这么个开方,这老太太一剂下去就得去西天取经了!”
    大夫:“……”
    中年男子:“!”
    会不会说话的?
    中年男子还有点理智,看秦流西说得头头是道,强忍不悦,看清对方的脸,愣了一下,声音微软,问:“这位小公子,莫非你也懂医?”
    “略懂,你有钱?”
    中年男子额头冒了黑线,耐心地道:“鄙人姓钱,乃漓城四方街的钱员外,不说富可敌国,万贯家财亦是有的,只要公子能救我母,自有丰厚报酬!可人命关天,若没有那金刚钻偏揽这瓷器活,置我娘于危难,鄙人不才,亦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钱员外目光锐利,暗藏警告。
    嘿,看我这小脾气!
    秦流西挑着眉说:“钱员外好说,有钱嘛,小子我就是那金刚钻了!”
    第二十六章 治老妇,开大口
    有钱,我就是那金刚钻!
    秦流西嘴里吐出这句话时,在场的人都愣了一瞬,细细看去,不禁目光灼灼。
    这少年郎,是真的俊,说这话时,偏又带了几分轻佻的邪气,更勾人心动,瞧这在场的小媳妇姑娘们,哪个不是红着脸抿嘴偷看的。
    陈皮扫了一眼,与有荣焉,他家小姐,自是男女通杀,不是,自是男女均喜的主儿!
    钱员外却是有些踌躇了,有钱就是金刚钻,那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没银钱,她就是银样镴枪头?
    看起来有些不靠谱!
    钱员外想回城,可这回城也得两个多时辰,也怕着母亲病情被耽搁,一时有些犯难。
    秦流西却是已蹲下来,双指搭上老太太的腕上,又观她脸色,另一手则是摸了摸肚子,遍体冰冷,六脉全无,面黑肚缩。
    那大夫在秦流西摸脉的时候就已经站到边上,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就不信了,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当真会医,正好接了这烂摊子去。
    “老太太仲夏时是否患泄,精神疲惫,却无服药?”秦流西问那老妈子。
    老妈子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对对对,今年天热,老太太贪凉多吃了两口凉瓜,就是腹泻,精气神也不济。”
    钱员外气极:“老太太身子不适,怎不请大夫看药。”
    老妈子瑟缩了下:“老太太不许,只私底下吃了一次葛根水,又是忧着太太……”
    钱员外眉头皱起,看向秦流西。
    秦流西摸着脉,眉梢轻挑,道:“钱员外家有孕妇,且身子不爽利,已不能言吧?”
    钱员外瞳孔一缩,后脊背寒毛都竖起了,她怎么知道?
    秦流西却像是随口一问,话题又回到老太太身上,道:“脾为升阳之职,胃为行气之府,坤土旺则清阳四布,乾健乖则浊阴蔽塞,老太太泄泻已久却无服药根治,冲和耗散,如今又为表心诚行上道观却卒然扑倒,便像是土空崩溃,乃至脾元下脱,胃气上浮……”
    她说得头头是道,看钱员外等人颇有些懵懂,就换了容易理解的结论:“这么说吧,老太太讳疾忌医,使得脾胃耗损,加之精神不济,又以步行上山,忽然晕倒才会冷面青歪斜抽搐。”
    “那怎么治?”
    “随行车内可有人参?”秦流西看向一旁的马车。
    “有的。”
    “取人参一两附熟五钱生姜五片煎了服下,一两个时辰手指就会稍温了,夜半就会身体回温神志清醒,此后再以理中补中调理。”秦流西说方子时,又拿了挂在腰间的荷包,取出金针,斜斜地在她的督脉,井穴刺下。
    她行针时,微垂着脸,修长葱白的指尖或重或轻揉捏,不多时,那老太太已有了动静。
    “醒了,醒了。”围观的百姓有人大叫。
    钱员外也是一喜:“娘?”
    钱老太太睁开眼,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神色虚弱。
    “小公子,我娘她……”
    “刚醒来,还虚弱着,无碍,先去煎了方子喝下,回家去养着,另请大夫调理脾胃吧。”秦流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道:“钱员外,老太太既醒来,我也开方了,胜惠一百两诊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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