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谢氏脸色紫涨,拿了帕子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哽咽地道:“母亲您这是剜我的心了,那是我男人,我哪能不想,要不是惦念着几个孩子,我都恨不能跟着他去了。”
    秦老太太哼了一声:“别装哭了,你不嫌,我还嫌晦气的很。”
    谢氏讪讪的。
    秦老太太想起今日的事,便看向丁嬷嬷,后者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王氏。
    “这个荷包,还是出京时,你堂姑祖母趁机塞给我的,你拿着,这个家还得你来当。”秦老太太看着那个荷包,道:“都说患难见真情,王家是厚道的,我们秦家,没结错这门姻亲。将来若我们秦家得以平反,你们可也要记得王家这恩情才好。”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能顶着圣上不喜给他们家私下塞东西,是能耐也是情义,而非像秦梅娘那婆家,秦家一出事,马上写了休书休弃,半点情分不留。
    秦梅娘似也想到这一点,埋头小声抽噎起来。
    第十八章 阖上你的红眼皮
    无视大姑奶奶的伤心,谢氏瞪着王氏手中那个简朴的只绣着平安二字的素淡荷包,眼睛都红了,恨不能抢过来看看里头有多少银子。
    王氏攥了攥荷包,里头没有硬物,想来都是银票之类的,便道:“母亲,既您还让我当家,那我就全权做主了?”
    秦老太太疲惫的点点头。
    “大嫂,快瞧瞧这里边有多少银子?这再得买两个下人吧?”谢氏急哄哄地道。
    王氏瞥她一眼,却没打开荷包,只看着秦老太太回禀:“家中出事来得突然,也无甚财物,昨儿媳妇先让李叔找来了人伢子,先给三弟妹那边请了一个奶娘,又另外请了两个粗使婆子做杂活浆洗的。”
    “一个奶娘?”秦老太太眉头皱起。
    王氏道:“因着太赶了,合适的也就只能寻着这一个,她刚生了孩子两月,身体养得好,喂两个孩子是够的,我已经让李叔托人去再寻一个合适的,另外您身边的菊儿也只服侍着三弟妹。”
    秦老太太点点头:“可以。她生这对七星子是早产,又大伤元气,等闲离不得人,就让菊儿待在她身边服侍着。也得另外吩咐厨房,给她多做些补身子的,定要把这月子坐好了,至于我们,吃差点也可。”
    小儿媳这对孩子来得不及时,又伤母体,紧着她是应当的,不然这身子养不好,以后老三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王氏说道:“您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您和三弟妹的嚼用都不能短了。”
    谢氏有些急,那他们呢?
    “大嫂,咱们这是不是要再买些丫头服侍。”
    “二弟妹,秦家被抄,一应财物都被封存,咱们何来的银钱?你是看着这点?”王氏扬了扬手中的荷包,道:“父亲和夫君小叔他们都在流放路上,处处都得用银子打点,这大大小小也得嚼用,还得想法子开源节流,哪是能使大钱买下人服侍的?”
    秦老太太瞪向谢氏,神色不悦,冷声道:“你要是吃不得这苦,就回谢家去吧,想来谢家也不缺你一口吃的。”
    谢氏脸色一白,噗通的就跪了下来求饶:“母亲,媳妇半点不敢有这想法,媳妇生是秦家媳,死也是秦家鬼。”
    她出嫁之前,本就是在继母手底下讨生活,是投了这个姑母的缘,又入了秦二爷的眼,这才得以嫁到秦家来,风光了好几年。
    饶是如此,她房里也是有侍妾的,可这也不能影响她正室的位置,但要是回娘家,继母不喜,兄弟也不亲,她就是绝路了。
    秦老太太重重地哼了一声:“既如此就收收你的心,有手有脚的,还能料理不好自个儿?你能赚到银子来,你愿意买几个丫头伺候,那是你的本事。但这银子是供一家子花费嚼用,更重要要给你公公他们那边打点的,你趁早给我歇了你的心,阖上你的红眼皮,别琢磨着这点银钱。”
    “是。”谢氏怯怯的低下头。
    秦老太太正欲再说话,三房的小孙女秦明宝哭着跑了起来,说她娘不太好了,众人均是脸色巨变。
    第十九章 大小姐给取名平安
    秦老太太一行人赶到顾氏的屋子时,孩子正嗷嗷大哭,秦流西则是正捻着金针给顾氏扎穴位,那个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这又是怎么了?”秦老太太的心突突乱跳,尤其是看到顾氏那惨白的脸色时,手都抖了。
    王氏让那姓周的奶娘和菊儿一人一个把孩子给抱到一边去哄了,不然这闹腾的心慌。
    顾氏悠悠转醒,看到众人都在,愣神了一会,又循着孩子的哭声寻去。
    “三婶,你别怪我说话直不中听,您这身子骨,是不适合喂孩子的,我相信岐黄也有提醒您,您非要尝试,也只会把您自己给折腾坏了。”秦流西黑着脸收了针,直视顾氏,冷冰冰地道:“您本就是双胎早产,生得也不易,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不可着劲儿养好您自己,还要折腾,您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王氏有些无奈,轻叫:“西丫头……”
    虽说话都在理,但就不能婉转些?
    顾氏强撑着起了身坐好,看秦流西的眼神有几分心虚,委屈地道:“我只是看娃儿哭得厉害,才想着给他喝上两口,哪料到我……”
    她垂下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有一点奶能喂给孩子,看着他使足了劲,却啜不出一口,继而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的心都碎了,既急又慌,一个激动气上不来就厥过去了。
    “您身体不行,我给您开的药方,是有回奶的药材,您是不能喂他的。”秦流西默然地说。
    母乳就是女人的血一样,很珍贵,但顾氏这身体,却不能够支撑她喂母乳,不然补再多也不够她败的。
    孩子是重要,但当母亲的更重要,母亲要是没了,这孩子又好得哪去?
    顾氏愣了。
    秦老太太也已经听出了事情经过,见状也劝:“顾氏,你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孩子就交给奶娘喂养吧,一个不够,就再找一个来。可你要是有个啥不好,几个孩子怎么办,老三又怎么办?”
    “娘,我怕!”秦明宝跪在床边抓住她的手哭。
    顾氏心疼不已,眼泪掉得更欢了。
    “快别哭了,这坐月子可不能哭,不然以后这眼睛也不好使了。”王氏给她擦掉眼泪,道:“都知道你心疼孩子,便是这样,才更该保重你自己才行,不是么?”
    顾氏点点头:“是我浅薄了。”
    她只想着心疼孩子,却没想到自己这身体条件不允许。
    顾氏看向秦流西,道:“我也跟大嫂一样喊你西儿吧。西儿,这对孩子是有你在场帮着才顺利出生,借你的福气,你看能不能给他们起个名儿?”
    秦流西眉头轻蹙,看向秦老太太,道:“这还是家里的老人来吧。”
    “母亲……”顾氏立即看着秦老太太,眼里带了几分祈求。
    秦老太太便道:“你三婶也说得对,就给他们起一个吧,先当小名叫着,回头再去信给你祖父和三叔,等孩子满了三岁,再起大名也可。”
    话到这里,秦流西也就不矫情了,她对孩子的出生时辰也是心里有数,更扶过脉,只是孩子太小,一切不好论断,便是什么都不说。
    “平安。”秦流西看着奶娘和菊儿手中的襁褓,道:“就以平安叫着吧,不贵,不轻贱,好养活。”
    第二十章 小姐,您该营业了!
    从顾氏那边离开,秦流西带着岐黄回到屋子里,一进门就跨了脸,这才几天,日子就这么多的糟心事了。
    “我看家里也没多出几个下人,李叔没带人伢子来?”秦流西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下,润了润嗓子,才问岐黄。
    岐黄道:“您吩咐下的,哪能不做?人伢子是来了,大太太做主,也只签了一个奶娘,两个粗使的婆子。”
    秦流西一愣:“两个?”
    岐黄点点头,道:“李婶依旧是管着厨房,两个粗实的是干的杂活和浆洗,至于小雪儿,太太把她调内院了,准备着做个丫头,但不是专门伺候着一个主儿。”
    她看秦流西皱眉,就提醒了一句:“小姐,秦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不是从前的官家,抄家时更没带出财物,处处都要用银子,大太太岂敢还像以往那般奴仆环绕?就今儿的饭菜您也看到了,没银子,就只能节衣缩食,要不然,那二太太她们能这样闹腾?”
    秦流西睨过去:“我感觉你是在提醒我什么。”
    岐黄面不改色,道:“账上也没啥银子了,想来李叔也很快会来寻您说这个事。”
    意思就是,您该营业了!
    秦流西头皮一紧,没啥银子,这就是说不能再摆烂下去了?
    “这不可能,我之前攒下的呢,你都记着吧?”她从前多多少少都攒下一笔银钱,不能这么快就没了吧。
    岐黄也不知从哪翻出一个账本还有一个小巧的算盘,开始算账:“容奴婢提醒您,您躲懒,也不接活儿,还藏着,这也不是事。是您时不时就要从长生殿那边买药材,我记着上月就买了一支百年人参,哦,入药了,那药给了西街的钟老爷子,您收他的银钱是五两,但那支人参,是花了二千两。”
    秦流西唇角一僵,有几分心虚地道:“我有干白送的事?”
    岐黄呵呵的笑了,那笑容无非是说,您不但干,您还常干!
    她家小姐,说厌世冷漠,却有一颗最柔软的心,她治病救人,看心情看命数更看因果,对方若是个十恶不赦的,给黄金万两她也绝不会救,还顺带赠一句早死早超生,但要是那贫苦又善良的,她救还不说,白送倒贴。
    所以,哪怕从前纵有攒下银钱,也经不住她败的,实在是她手松。
    就这么个倒贴法,偏生她还懒,只出不进,纵有千万家财,也都败光了。
    秦流西摸了摸鼻子,问:“那账上还有多少银子了?”
    岐黄翻开账本一看,道:“还有一千两。对了,陈皮说长生殿又来了一批新药材,听说有您早就想寻的风灵花。”
    秦流西眼睛一亮。
    岐黄看到她那晶亮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泼了一盆冷水过去:“小姐,我们没银子了。”
    秦流西摆摆手:“知了知了,明儿三婶那对双生儿洗三后,我们上道观一趟。还有,让陈皮去长生殿跑一趟,让钱掌柜把风灵花给我们留着。”
    岐黄点点头,刚要说话,外头传来王氏熟悉的嗓音。
    “西儿在里边吗?”
    第二十一章 嫡母送簪
    王氏站在秦流西的这个小偏院里,四处环顾。
    并不大的偏院,并没有种多少花草,四四方方,西北角堆砌了一处小小的假山,假山下有一汪小池,池内养了几株莲,如今七月都快尽了,可上头竟还有一朵颤巍巍的莲花开着,有两尾一黑一白长得有些奇怪的小鱼在内游动着。
    这一处风景让王氏流连忘返,又瞥向东南角,那边则是种了一棵石榴树,树上的石榴花还开着,红艳艳的十分繁郁,显得一派生机。
    有风吹来,不知哪里夹杂着一股子花香味,王氏正要循香而去,秦流西已是迎了出来。
    “母亲怎来了。”秦流西向王氏行了一礼。
    王氏顿了脚,唇角勾了一下:“这天还没黑全,我来和你说说话。”
    秦流西让了半边身子,请她进屋去。
    王氏也没推让,抬脚拾级而进,这一进屋,视线也是环顾一周。
    屋内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或摆件,只窗台下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还有几本叠得凌乱的书,桌子旁,还有一张美人榻,上头搭了一条素青色的薄毯。
    屋子中央,还有一张圆桌,上面摆了茶具,王氏坐了下来,岐黄已呈上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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