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扬绝望地抬起脑袋：“一个月？！不是说好了半个月的吗？”
    “那是看在你上半个月老实听话的情况下说的，结果你自己不争气打破了，那现在只能惩罚了。”
    徐静芬和王曼一走进化妆间就听到熟悉的训孩子声音，脑袋一歪果然发现是靳扬在挨骂，她们两人对视一眼，十分不客气地大笑出声。
    姜幼柠一边上妆一边努力抑制自己想笑的冲动，免得妨碍帮她化眼妆的小姐姐。
    徐导笑归笑，人还是很厚道，帮着靳扬说了两句好话，但很可惜对方经纪人十分强硬，好话并不起作用，她只能在靳扬期许又失望的眼神中离开。
    “靳扬今天状态不太好，他的戏暂时挪到下午拍，那就正好上午把妖界的戏一口气全拍完，让秦意老师顺利杀青。”徐静芬朝姜幼柠和顾一淮扬了扬下巴，又给另一间房间里上妆的秦意打了声招呼，然后出去调试设备。
    姜幼柠正好化完眼妆，化妆师听说要改成妖界的戏，开始在她脸上加装饰，她在妖界时候的打扮要更秾艳一些。
    姜幼柠翻开剧本，今天要拍的戏原本是昨晚上该拍完的，但昨晚全剧组一起放假，于是延迟到了今天拍，编剧组回去后又润色了一下剧本内容，姜幼柠对照着两版检查有什么新增的部分。
    上午是妖界之主的杀青戏，下午是玄清山众位长老的杀青戏，在这之前剧组就已经有不少演员杀青了，今天的几场戏拍完，组里演员差不多就只剩下他们主演团的四位和几个会留到结局的反派。
    姜幼柠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投入地拍一部戏，也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多戏份，演绎这么完整的一个角色。
    前前后后忙碌了好几个月，终于要走向尾声了。
    妖界的杀青戏主要关键点在秦意和顾一淮这对母子身上，姜幼柠只是一个背景板，这场戏是道别，这对性格古怪的母子一生都没有好好讲过一句话，终于在最后分别的时候红了眼眶。
    “母亲，你明明知道那里是为你准备的陷进，为什么还非要去？”顾一淮执着地抓着秦意的手腕，眼尾染上了倔强的红晕。
    他向妖界之主也就是他的母亲坦白了自己和玄清山大弟子云绵的恋情之后，就被愤怒的妖界之主宣布逐出妖界，左护法虞十一知情不报、看着自家少主步入深渊而不劝阻，也一并逐出妖界。
    消息一出震动了整个妖界，谁都知道妖王有多看重这个儿子，妖界向来是谁拳头硬谁做老大，觊觎王位的人不少。
    当初为了给萧赋寒奠定江山，姬芜双几乎是豁出了自己的性命，独自前往封印秘境得到传承，压制住了萧赋寒身上紊乱的灵力，助他修炼，让他安稳成王。
    就连她最忠心的手下也不理解为什么姬芜双非得这么做，姬芜双是妖王，她的孩子就是下一届妖界之主，萧赋寒不过是个半妖，她完全可以再生一个健全的孩子来顶替，可她偏偏没有，为此不惜自断修为也要为他取得机缘。
    好在萧赋寒十分争气，自那之后修为就一路狂飙，打得妖界年轻一辈毫无对手，那些蠢蠢欲动的长老们也就歇了心思。
    这么看姬芜双是极为疼爱自己这个儿子的，可他们平日里相处得偏偏很不好，说两句呛三句，十天半月不会见一次，每次见面必是吵架收尾。
    当初离开妖界去寻宝也是因为起了争执萧赋寒决定出去散心，姬芜双不放心才派了虞十一去保护他。
    但尽管如此，所有人也都知道妖王视这个儿子如珠宝，背后真实原因，自然是他背后的那个男人，萧赋寒从未见过的亲爹。
    结果出去寻了个宝回来，妖王之子的身世之谜还没解开，这对母子俩倒是先断绝关系了。
    妖王姬芜双看起来气得很，拒绝了任何想要劝和的人，但也没宣布要另立新的少主。
    谁知改立少主的消息没等到，居然等到了断绝关系的萧赋寒再次回妖界，姬芜双不仅没把他赶出去，反倒和他促膝长谈了一整晚。
    第二天更是把长老下属们全部召集起来，宣布她要退位！
    “从明日起，就由大长老姬娰做摄政王，代替赋寒监国，等赋寒和十一完成寻宝任务，就辅佐赋寒继位，虞十一。”秦意那双蛊惑人心的眉眼看向姜幼柠，不怒自威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左将军，黑羽军正式由你掌管，继位礼等任务结束后就操办，你以后只有赋寒一个主子，必须对他忠心耿耿，哪怕他让你去死，你也必须做到，知道吗？”
    姜幼柠撩开衣裙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是，陛下。”
    姬芜双肃然，虞十一淡然，萧赋寒则是红着眼眶紧紧盯着面前的母亲。
    突然被任命成监国摄政王的大长老十分茫然，其余群臣也是一派惶然，不知道自家妖王这突如其来的退位是怎么回事。
    “我有自己的事要办，能不能回来还不好说，我为妖界几乎付出了一生，最后让我任性一次，应该可以吧？”姬芜双歉然一笑，那双魅人的眸子难得染上一丝忧伤。
    底下的大臣长老们还是很茫然，但也听清楚了最开始萧赋寒所说的“陷阱”，众人你推我搡，终于大长老第一个出列，下跪抖声提问：“敢问陛下是要去哪里，刚刚听少主说是陷阱，是有多危险的地方连陛下这样的身手都担心有去无回，若真的这么危险，就必须得去吗？”
    姬芜双听了之后唇角竟然挂上一丝堪称温柔的笑：“玄清山。”
    “是，我必须去。”
    听到她的答案后，大殿内的百官长老们顿时神色骤变，有几位年纪较长的甚至怒而拍案。
    大长老的脸上也露出了不理解和愤怒：“陛下，您不是说您已经忘了吗，为什么又要去那里，现在少主已经安稳长大，我们和那群道修还有什么好说的，您又去那里干嘛？”
    姬芜双只是笑笑，没有做任何解释，安抚道：“我去处理一些我自己的事，放心，不会连累到妖界的，还有赋寒和十一呢，他们会代替我守护妖界的。”
    说罢一摆袖，大步离开这大殿。
    萧赋寒站在台上，两眼已经变得通红，他在姬芜双最后迈出大殿的那一刻终于再次出声：“母亲，你就非去不可吗？”
    那道火红色的身影没有一丝停顿，明媚的声音远远响起：“是，我非去不可。”
    “好，cut！”徐静芬喊停，十分满意这遍的效果，但这场群戏要拍的人很多角度也很多，于是所有人又一起拍了四五遍，确认留足了素材才停止。
    王曼从旁边抱起一束鲜花走进片场，递给正在朝工作人员鞠躬的秦意：“秦意老师，杀青快乐！”
    秦意接过花，又和导演编剧抱了抱聊了两句，最后走到姜幼柠面前，专门和她一起拍了合照，然后说：“小姜，和你一起对戏非常愉快，我很看好你，期待之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姜幼柠有些惊喜地回抱了对方，又用自拍相机拍了好几张合照。
    秦意作为妖王，对戏最多的就是她和顾一淮，但是从剧情的激烈程度上来看，肯定是妖王和自己儿子冲突戏更多一些，虞十一也有，但是分量不算多，大部分对戏都很平和。
    因为虞十一作为妖王亲手培养出来的秘密武器，对妖王绝对忠诚，作为左护法，黑羽军的实际掌权人，她甚至愿意听从对方的命令放弃所有实权，作为萧赋寒的看护人陪对方一起离开妖界。
    但也恰恰是这次离开给她带来了改变，离开妖界后虞十一经历了太多，心智也逐渐变得成熟，有了自己的思考，对妖王也不再毫无保留。
    她们俩最激烈的一场对峙戏，就是萧赋寒回妖界坦白和云绵的恋情，被妖王怒而逐出妖界，还连带着把虞十一也一起发落了。
    但是萧赋寒那次回去并没有带上虞十一，他是一个人去的，虞十一得知自己被逐出妖界，还是妖王专门派了信使收回她的黑羽符，而她居然十分平静，半点疑惑或者愤怒的反应都没有，十分冷静地归还了黑羽符，然后单方面斩断了妖王给她的通讯诀。
    妖王经历了自己儿子的背叛，因为一时怒气上头才连带着虞十一一起发落，派出信使没多久她就后悔了，不过她觉得虞十一肯定不会老老实实交出黑羽符，一定会和信使一起回妖界问她原因。
    但让她意外的是，虞十一不仅没有回妖界，还真的老老实实还了最宝贝的黑羽符，甚至还切断了她设下的通讯诀。
    一瞬间怒气上涌，妖王只觉得自己再次被背叛了，虞十一这么毫不意外，显然是早就知道萧赋寒的改变，她自以为的无辜连坐，其实是说中了真相。
    她引以为傲的绝对忠诚的下属，居然真的背叛了她。
    这种愤怒和羞辱感不亚于亲儿子的背叛，姬芜双迫切想知道缘由，甚至直接离开妖界，根据定位点找到虞十一的所在地。
    她之前甚至都没有因为萧赋寒离开过妖界，居然最后为虞十一破了先例。
    但很可惜她什么解释也没得到，虞十一还是和往常一样，见到她会尊敬地打招呼，只是眼神里再也没有以前的忠诚了。
    “陛下，您其实从来不肯信任别人。”虞十一没有解答姬芜双的质问，却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个。
    姬芜双听了之后颤抖着让虞十一解释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虞十一却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陛下，感情都是相互的，如果别人没有办法在你这里得到回应，那离开也只会是意料之中的事。”
    两人挤在虞十一住的破烂农舍里，这房子和妖界虞十一的豪华府邸完全不能比，房顶是用茅草盖的，床也是用茅草勉强堆起来的，屋顶并不结识，甚至还有很多漏缝，光就从那里透进来。
    姬芜双看着阳光映在熟悉而又陌生的下属脸上，突然觉得十分疲惫。
    恰好此时屋外传来了徐白砚的呼唤声，看完介文加qq裙，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虞十一对妖王客气行礼：“陛下，我得去做晚饭了，今天轮到我值班，恕不远送。”她说着和她身份十分不匹配的词，眉眼间的生动让姬芜双觉得陌生。
    虞十一并没有在意姬芜双在想什么，她只是礼貌地交代一下这位客人，说罢就从房中拎起木盆和竹篮，离开了这间茅屋。
    姬芜双看着虞十一离去的背影，突然就想通了些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位被称为“人形兵器”的下属身上看到名为雀跃的情绪。
    这场对戏也是姜幼柠和秦意最后一场关键对戏，那天两人的情绪都十分到位，但因为要拍的片段较长细节也很多，前前后后拍了将近四个小时，彻底结束后两人都长长地松了口气。
    和实力相当的人一起对戏是非常痛快的，秦意很满意这次进组经历，她其实是为了给徐导面子才来客串的，她们俩是老友，徐导第一次操刀暑期档，她想着帮老朋友一把就答应接这个角色。
    进组前秦意还专门看了下主要要对戏的两个年轻演员，顾一淮，还算有代表作品，但是演技在她看来只能算是够用，另一个姜幼柠，拍的都是些零碎的配角，看不出有没有演技，她对这次进组突然就有些忧虑。
    谁知徐导居然在她进组前一天专门发了短信安抚她，说他们组的演员进组后都进步神速，而且现在剧本也比以前精彩，让她放心就是了。
    最后为了安稳她的心，还专门发了姜幼柠和顾一淮对戏的片段，虽然没有后期剪辑和配乐，但秦意看完就被惊住了，两人不仅表现地很好，甚至她尤为不看好的姜幼柠还隐隐有点压一头。
    秦意瞬间就变得期待了起来，进组后也很期待和姜幼柠对戏，她的戏份不算多，在剧组里总共也就待了大半个月，但是和姜幼柠对戏的酣畅淋漓感让她记忆犹新。
    这孩子有前途。秦意抱着怀里的花，边走边和身边工作人员打招呼，脑子里忍不住想，这么好的演技可不能浪费啊，这孩子得上大银幕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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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首播
    ◎何不利用一下这波流量。◎
    下午陈韵思的杀青戏也是一场重头戏, 她作为把云绵抚养长大的人、云绵真正的护道者，虽然从出生起就在为玄清山效劳，但最后还是为了她与整座师门为敌。
    何雪枝已经彻底脱下了玄清山的弟子袍, 此刻身上穿着师门最不屑的玄色衣裳, 看着面前重伤的师叔，眼角落下了泪。
    陈韵思穿着玄清山的雪白色道袍, 裙摆和衣袖处都被剑气划破，她唇角也染上一丝猩红，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 却还是坚决挡在了云绵身前, 声音带着一丝焦急道：“小绵，听话，快和萧赋寒去后山, 这里我替你们挡着, 再不走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会白费。”
    何雪枝眼中氲满了泪水, 她知道师叔说的是实话, 他们一行人为今天付出了那么多, 她现在理应以大局为重, 但是就让她这么眼睁睁看着从小到大最儒慕依恋的人赴死，她也真的做不到。
    “快走！”陈韵思眉心一蹙，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发作，身上的外伤也流血不断，外忧内患叠加在一起，她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何雪枝悲泣一声, 不顾陈韵思的劝阻强硬地将脖子上佩戴的暖玉塞进了她手里：“师叔, 你受伤太重了, 有这个在多少能帮你缓和一点, 你别任性，你不拿我就不走了。”
    陈韵思无奈，只得老老实实佩戴好，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孩，有些不舍地伸出右手，突然，腰间纹铃开始疯狂作响，她动作一顿，脸上重新变回严肃的神情，朝云绵交代道。
    “进了后山，记得在云亭找你的怀墨师兄，他知道封山锁怎么开，能挡一时是一时。”陈韵思伸出右手将云绵狠狠往后一推，转身坚定地迎上不远处飞来的攻势。
    “小绵，你一定会成功。”她的面上满是从容不迫，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猩红鲜血，可眼眸里却始终闪烁着坚定的光华。
    何雪枝看着那道纤瘦却又坚定的背影，齿尖轻咬下唇，转身向后山飞去，或许是风太大，她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但是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坚定。
    “放大，切她们俩的特写。”徐静芬捏着对讲机，眼睛在各个监视器间扫视，“两位的眼神特别好，再坚持十秒。”
    “好，卡！”候场化妆师涌上去补妆，十分钟后再次开机，这一段也同样需要多录几条。
    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总共只拍了两段戏，但是都是后期特别重要的大戏，两位特邀出演的老师也相继杀青，徐静芬原本想着顺便请两位一起搓一顿，但是晚上剧就要开播了，她实在抽不出身，幸好这两位都是她的老朋友，最后相约剧组杀青后再聚。
    ……
    一周后，晚上七点五十五，所有主演和剪辑组编剧组摄制组的主要工作人员，以及每天待命的化妆师和场务们，都齐刷刷坐在休息室旁边的中型会议室里，一起等待着《定尘诀》开播。
    林白居然也从京海赶回了剧组，不知是不是裴执的特别要求，他和裴执一起坐在会议室最后方，陪着所有人一起等首播。
    这是姜幼柠有史以来发过最多微博的一天，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她足足发了六条宣传微博，为晚上的首播预热。
    不是他们太紧张，实在是对面的《剑雨江山》追得很紧，本来对面就有暑期档的老观众底子在，主演阵容也不比他们这边差，要是宣发再不跟上的话，首播他们肯定是会吃亏的。
    说起来，从上周播了《下一站家庭》后，网上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通稿，姜幼柠这周忙着赶工没怎么看手机，直到被胡桃通知，她才知道有人给她下了黑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