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直接把刘远山还没说出口的内容给憋了回去。
    他咧着嘴犹豫了半晌，然后苦笑着叹了口气：“这跟威胁有什么区别？”
    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你觉得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吧，反正我是不可能给自已找麻烦的。
    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哪怕看在两位哥哥的面子上，就算到了申公大哥那边我肯定也会对您以礼相待，您在那边安心修炼就是。”
    “以礼相待……申公序是煞星一样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以礼相待我？”
    刘远山那张脸耷拉着，就跟苍老了十多岁似的：“顾先生，我说句实话希望您别介意。”
    我抬了下手：“您请说。”
    “可能在您眼里，对付我们这些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他一脸为难的表情：“诚然，我们这些地方鬼差，无论是阴兵阴差也好、判官也罢，基本都是混吃等死的货色，没什么真本事。
    但有一点，哪怕混吃等死也是要讲究职业操守的，我们吃了冥府上百年的公家饭，到头来却要砸人家碗，这合适吗？这不合适！
    再说我就算同意帮您做内应了，您就能完全信任我吗？今天我背叛了冥府，那说不定哪天也会出卖您，所以我恳求您，还是放我回冥府，让我当一个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掺和的养老官儿，安心过日子吧。”
    不得不说，刘远山这磕唠的还挺诚恳。
    但他给我讲大道理这操作属实是给我整乐了，论耍嘴皮子有几个人能耍过我？
    我冲他摇头：“刘大哥，你多少有点过虑了，我既然敢拉拢你给我做内应，那就证明我有防止你背叛我的方法，这世上恶毒的誓言多了，你随便发几个不就完事儿了么？”
    这话一说，刘远山的脸儿都绿了。
    我也不管他的反应，继续说下去：“再一个，我为什么找刘大哥您当内应？那是因为您正直、仗义！
    您阻止那傻逼占我朋友便宜，从刚才那番话里我就听出来了，您绝对是个正直的人，跟冥府那群满肚子坏心眼的家伙有本质上的区别。
    您念旧情，就算接到通缉命令也没去为难我的两位哥哥，这叫什么？这就叫仗义！
    我就喜欢您这种忠厚又仗义的人，内应不内应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结交您，甚至跟您拜个把子都行，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拜……拜把子？”
    刘远山开始迷茫了，说话时候都有点结巴。
    但我已经开始秀操作了，直接起身给去拽他胳膊：“如果您不介意，那现在咱们就一起去找申公大哥跟我那两位大哥，咱们这就开香案拜把子。”
    “开香案？顾监察使您这是……”
    “别喊职务，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小老弟儿！”
    “不不不不，您快别折煞我了。”
    “我这种货色，哪配跟您和申公先生那样的人物拜把子，顾先生，您就别再拿我打趣了。”
    刘远山赶紧起身，把我的手挣脱开：“您刚刚谬赞我是个正直的人，既然正直，我更不会去做吃冥府饭砸冥府碗的事儿，哪怕跟您拜了把子也是一样。
    所以您就别再白费心思了，我就站在这，您要么放我走，要么直接一掌拍死我，反正在这世上苟且了上百年，我早就已经活够了。”
    什么叫风萧萧兮易水寒啊。
    刘远山现在就是，他往那一站，还真有股子决绝、威武雄壮、慷慨就义的架势。
    没想到这人还是个老艮比，跟我整的有点无奈。
    所以我干脆换了个思路，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茶几：“刘大哥，如果我告诉您，您所效忠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冥府，那段天也不是真正的七殿阎君呢？”
    听见这句话之后刘远山立刻抬起头，用那种狐疑的语气问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964章 社会上的事
    看刘远山那样显然是对我说的话产生了兴趣。
    我特意卖了个关子：“算了刘大哥，社会上的事儿你打听太多了也不好，容易给你自已惹麻烦，我就这么问你吧，你认为在冥府是七殿阎君的地位高一些，还是烛龙前辈的地位高一些？”
    刘远山眉头微皱着：“论地位，当然是烛龙他老人家更高一些，但他从来没插手过冥府的事务，论行政级别那当然是七殿阎君更高一些。”
    我点头：“你说的没错，段天独揽冥府大权，但烛龙前辈的冥府创立之前就存在于鬼界的，跟东岳大帝、五方鬼帝都有不菲的交情，为冥府兢兢业业的镇守九幽，属于正儿八经的立朝元老，这点你应该承认吧？”
    “我承认，烛龙他老人家对冥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刘远山看向我：“所以你跟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
    我晃晃悠悠走到窗边，背对着他：“如果我说，我现在的一切所作所为，全都是在烛龙前辈的授意下做出来的，你相信么？”
    “扯淡，我说过烛龙不插手冥界事务很多年了，怎么可能……”
    “顾言，你在跟谁说话呢？”
    刘远山那边话刚说到一半儿，许诺带着困意的声音就从卧室传了出来。
    但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卧槽，这他妈的什么鬼东西！你给我滚啊！！！”
    随后就是一群扑腾扑腾的声音，我冲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刚才那阴差已经被我留下的巫力把灵魂侵蚀成了一团黑雾，那黑雾惨叫着在卧室里一个劲儿的挣扎，此时已经挣扎着来到了许诺旁边。
    而许诺现在正一脸惊恐的表情，对着那黑雾连踢带踹，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卧槽你他妈给我滚啊，滚啊，给我滚一边儿去啊！”
    我抱着膀子往门框上一靠：“你看，阴阳眼开之后的副作用显现出来了吧？按说以前你是看不见这种东西的。”
    “别他妈说风凉话了，赶紧把这鬼东西给我弄走啊！！！”
    许诺一边喊一边踹，那动作配合表情给我逗的啊，站在那嘎嘎直乐。
    “别笑了，顾监察使，给他个痛快吧。”
    毕竟是从前的同僚，刘远山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走到我身边指了指那团黑雾：“出出气就好了，没必要折磨他。”
    “呵，刘大哥你可真是宅心仁厚啊，他刚才想偷袭你，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现在飘在屋里挣扎的可能就是你了。”
    我上下打量着刘远山：“也罢，既然刘大哥就开口了，那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给他个痛快，不过你得记住自已欠我个人情，到时候要请我吃饭。”
    这属于顺便给刘远山挖了个坑。
    也不等他表态，我直接伸出手来挥了挥。
    留在那阴差体内的，那一丝恶毒巫力的种子猛然爆发开，不断吸收着这片空间内残留的阳气，以自已为中心渐渐凝聚成一团微型的三昧真火，瞬间把那魂魄烧成一团灰烬。
    “啊！他妈的顾言你想烧死我啊！”
    许诺有一声大喊，赶紧往后退，因为那团只存在一瞬间的火好悬没烧到她头发。
    我走到床上坐下：“少在这大惊小怪的，你又不是鬼，那火烧不到你。”
    “那也怪吓人的，我草他大爷的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
    我透过黑暗，看见此时许诺小脸煞白，一个劲拍着自已胸脯：“知道我在睡觉，还故意放只鬼在我旁边，你故意吓唬我的是不是？”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闲心。”
    我拉过来许诺的一只手，一边查看她体内情况一边问她：“醒的挺快啊，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不舒服，就是感觉有点冷。”
    “正常，这屋里阳气本来就被我刚才那一下吸干净了，温度虽说没啥变化，但发自于魂魄中的那种阴冷肯定是跑不掉的。”
    我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刘远山：“再加上咱们松江司的话事人、刘远山刘判官在这站着，阴气这么重，冷那是必然的。”
    许诺顺着我的眼神抬头看。
    然后她就有点迷茫的意思，看了看刘远山，又扭头问我：“顾言这是你朋友么？什么时候来的啊？还有他体表那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阴气，也可以说是鬼气。”
    “啊？他是鬼？”
    许诺惊呼一声，作势又要往后退，但我一把拉住她：“对，他是鬼，但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鬼，人家是冥府阴差，专门管抓鬼的你明白么？”
    “明……白，不过我为什么感觉他有点眼熟呢？”
    许诺盯着刘远山打量了半天：“咱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刘远山面无表情的盯着许诺：“我才想起来，这不是殷大师的徒弟许名扬的侄女儿么？我看她现在的样子像是刚刚拥有通灵的能力，顾监察使，这是你给她的？”
    我‘嗯’了一声：“没错，许诺想学点东西，我就教她了。”
    “教普通人法术……你这是在害她。”
    “这怎么能说是害呢？”
    我摇头轻笑：“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冥府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对阳间这边鬼魂的管理就比较松懈。
    那我如果多弄点会法术的人出来，让他们没事儿抓抓鬼、渡渡魂儿，也算能给你们松江司解解忧分分难不是？刘大哥你觉得呢？”
    “我不这么觉得，但顾监察使你是大人物，自然有保下她的能力，所以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刘远山把目光转到许诺身上：“没错，我们是见过，大概十年前，你小叔带着你去他师父殷道长的店里玩，我们的确见过一面。
    你那时虽然没有阴阳眼，但应该记住了我身上的气息，所以会对我有熟悉感。”
    许诺有点惊讶的抬起头：“嗯？你认识我小叔跟他师父？”
    “嗯，殷大师跟我还算有些交情。”
    刘远山顿了顿，又对许诺说：“看在那师徒俩的情分上，顾监察使不在的时候，如果你遇到了对付不了的东西，比如那些凶魂厉魄之类的，可以找我。”
    他说这话显然是想卖我个人情。
    但许诺当真了：“哎呦，想不到我小叔真有点本事，竟然认识阴间的人啊。
    那刘判官，如果我有别的事儿，比如我某个要好的朋友死了，我去找你让你帮她还下阳什么的，这事儿你能帮我办了么？”
    第965章 胸无大志
    要说还得是许诺。
    这刘远山本来就是说了句客套话，结果许诺这一句直接给人家整不会了。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帮人还阳？这不合冥府的规矩啊，这……”
    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