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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辞归 第97节

    林云嫣笑道:“底子好,才更不能疏忽了此次休养,不然您之前几十年不是白养了?”
    “理都被你说了去了。”皇太后点了点林云嫣,笑容和蔼。
    小于公公禀道:“刚才圣上使人来问安,说是圣上中午过来一趟,想与您一道用午膳。”
    皇太后眉头一皱。
    她一个病老太太,圣上过来跟她一块吃粥、喝两碗药膳吗?
    又不对症!
    况且,她向来爱吃,未免她馋着,云嫣这几天用膳也都在西偏殿那儿,断不会在她跟前,圣上难道要来她跟前吃香喝辣的?
    转念一想,圣上做事不是那么缺根筋儿的,恐怕用午膳是个托词,应是有要紧事与她商量。
    这么琢磨着,皇太后的眉头又松开了些。
    “那哀家得打起精神来,”她道,“别叫圣上担忧哀家身体。”
    另一厢。
    金銮殿里,曹公公刚喊了“退朝”。
    圣上从龙椅上起身,往殿外走,经过徐简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睨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继续走。
    这一顿很快,朝臣们又各个垂着头恭送圣上,几乎都没有察觉。
    只站在最前头的李邵转过身来,把这一幕看在眼中。
    看了看圣上的背影,又看了眼徐简,李邵轻轻啧了声。
    御驾离开,殿内的气氛活络了几分。
    李邵走到徐简跟前,背着手道:“父皇寻你有事?我昨儿御书房求见时不赶巧,你和父皇没说完?”
    徐简垂着眼,语调平稳,把问题抛了回去:“殿下怎么会这么想?”
    李邵讶异,道:“父皇刚才不是看了你一眼?”
    “臣没有察觉,”徐简说完,又接了一句,“谢殿下提醒。”
    李邵:……
    他原就是看到了问一句,没想到连吃两颗软钉子,顿时觉得无趣得紧。
    转过身去,他边走边道:“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徐简态度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李邵后,自己正打算离开,就被刘靖拦住了。
    刘靖的面上满是担忧之色,压着声音道:“殿下也是一片好意……”
    徐简没接话。
    对他的冷漠应对,刘靖并不意外,他继续道:“先前圣上怎么会让你去顺天府?朱家那案子牵扯太广,别看表面上结了,我观圣上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
    徐简抿了抿唇。
    事实上,是单大人缺个压阵的,而他亦是看穿了这一点,凑着时间去的。
    圣上提过:去顺天府坐着就成。
    当然,这番缘由徐简无意与刘靖多说。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给了些回应。
    徐简道:“圣上让我去,我自然就去了,难道还能先问问圣上为什么?”
    刘靖眉心一紧。
    软钉子的滋味不好受,而且这钉子还是徐简砸的。
    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些,刘靖道:“我也是关心你,圣上有其他安排吗?你又不肯去兵部坐着,总得寻个地方,年纪轻轻总游手好闲的,不像一回事。”
    徐简的唇角微微一勾,嘲弄一闪而过,余下的则是耐心请教:“那依刘大人之见,我去哪儿坐着合适些?”
    刘靖:……
    这不是请教,这是火药。
    “你这孩子……”刘靖深吸了一口气。
    这孩子已经比他都高出一个头了,刘靖甚至得仰着头与徐简说话。
    越想越耐不住脾气,刘靖正要责怪几句,全被安逸伯打断了。
    黑沉着脸的伯爷中气十足,对着刘靖道:“刘大人,你这当爹的就不及当娘的细心。”
    刘靖一愣:“伯爷此话怎讲?”
    “徐简受过腿伤,我以前也伤过,留了些毛病,最知道这种秋雨天难捱,得躺下来拿汤婆子捂着,”安逸伯捶了捶自己的老腰,道,“站着就难受!”
    刘靖“啊”了一声。
    第117章 不愁拿不下她(求月票)
    “这要是尊夫人在场,还不得赶紧问问腿难受不难受?”安逸伯打量着刘靖,语气一点没留情,“你就一点没想起来,拉着他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安逸伯声音大,金銮殿里还没有走的朝臣们闻声都看了过来。
    刘靖一下子成了瞩目的焦点,俊气的脸红了大半。
    他连连对安逸伯拱手,道:“您说得对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事儿。”
    安逸伯哼笑了声:“这也不怪刘大人,你自己没有伤过,徐简养伤也不是在刘家养的,你想不起来这桩太正常了。羡慕你啊刘大人,还是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毛病都找过来了,你想不记得都难!”
    刘靖赔笑,笑完了,又忙问徐简:“腿感觉如何?”
    语气依旧很淡,听不出几分情绪来,徐简道:“正打算回去躺了拿汤婆子捂一捂。”
    这么一说,刘靖也只好道:“那就快些回去吧。”
    徐简当然不留着,与安逸伯行了一礼后,他往外头走去。
    天色依然阴沉沉的,云层厚重。
    徐简的心情却没有那么糟糕。
    刘靖拦他时的那点儿烦躁,也叫安逸伯那一打岔给打没了。
    反而,有些好笑。
    安逸伯耿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
    配着他那张善恶分明的脸,明明没有一点儿阴阳怪气的意思,却愣是说出了冷嘲热讽的味道。
    这也是一种能耐。
    听安逸伯那么几句话,他连腿上的不舒服都少了许多。
    徐简一走,刘靖也就匆匆告辞。
    往衙门里告个半天假,他一辆轿子匆匆赶到南城门口,也不顾地上湿滑,站在边上等候。
    等了约莫有两刻钟,瞧见自家马车从城外驶入,刘靖忙迎了上去。
    官兵确认了路引,车把式在城墙下把车驾停下。
    刘靖清了清嗓子,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少年,他脸上笑容止都止不住。
    “父亲。”刘迅站定,行了一礼。
    刘靖扶住儿子的肩膀,道:“让我看看,长高了,也壮实了,这一路辛苦了。”
    “您怎么不在家里等着?”刘迅问。
    “等不住,就来这里了,”刘靖又重重在刘迅胳膊上拍了两下,而后,眉宇微蹙,“怎么穿得这么单薄?秋天了,天寒!”
    刘迅道:“也没那么冷,我身体好。”
    身后不远,传来吁马声。
    快马在马车旁停下,溅起不少水花。
    刘迅衣摆鞋子都湿了,脸色顿时难看,张口就要责问那停马之人:“你怎么……”
    话才出口,就被看清来人模样的刘靖止住了。
    刘靖拱手就是一礼:“太子殿下。”
    刘迅嘴巴边的脏话梗了下,立刻都咽了回去。
    李邵坐在马上,垂着眼看了两人一眼:“我正要出城去,没想到遇见刘大人就来打个招呼,这位……”
    刘靖正要介绍,李邵先想起来了:“你那次子是吧?徐简他弟弟。”
    刘迅的肩膀微微一僵。
    他并不喜欢这样的“身份”。
    “次子”不好听,“徐简的弟弟”更不好听。
    徐简那人,可不屑于来他们刘家当儿子。
    只是,心里再有意见,他也不会蠢到当面反驳太子,好在此刻也不用他说话,他就垂着头听吩咐。
    刘靖接了太子的话,道:“正是下官的儿子,前两年在安麓书院求学,想着来年参加恩科的学子们陆续要到京城,下官就把他召回来了,多与各地考生切磋,比一直留在书院里能多些见识。”
    “安麓书院?”李邵想了想,“衡水边上那座?”
    刘迅这才道了个“是”字。
    “皇太后幼年曾在衡水生活过,我以前听她讲过些那里的故事,”李邵道,“她老人家近来精神不好,你这几天跟我去慈宁宫与她说说衡水的事儿,她听着应当能高兴些。”
    刘靖眼睛一亮,忙夸赞李邵道:“您真是一片孝心。”
    李邵愿意听人夸他,又道:“昨儿打猎没有收获,我答应了让父皇尝到我亲手猎的鹿肉,今日就再去一趟,这就走了。”
    夹了夹马肚子,李邵调转马头,嘴上还与刘迅念着:“你在家待着,我明后天找你。”
    刘家父子拱手相送。
    李邵快马出城,后头跟着侍卫与内侍,一溜烟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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