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太太苏明芳是一个刻薄、狠厉又极其重男轻女的女人。
    她儿子去世之后,她从未来过灵堂,唯一关心的是自己小儿子能否坐上故家公司总裁的位置。
    这一切,他们没有对池暗透露过,但池暗心里明镜一般。
    果然,这一次她叫池暗过去,也是对池暗说:“听说你给宏福选了个下葬的吉日?”
    池暗点头道:“是的太太,葬礼在五日之后,是合了故总的生辰八字算的。”
    苏明芳点头,“做的不错。”
    一句简单的褒奖之后,她又说:“可是,你不要只顾着宏福这个已经去世的人,还是应该看看公司,公司正是发展势头最迅猛的时候,不能有半分差池。”
    “我还是信任你的,从前你能帮着宏福让公司成长为现在的规模,现在也能帮着宏康坐稳那个位置。”
    池暗垂下眼眸。
    故宏福一手将故氏建立起来,是故氏总裁,也是她一直辅佐的人。
    如今故宏福死了,她的母亲苏明芳根本不在乎自己儿子的葬礼,只想尽快将这个公司交给自己的小儿子。
    用苏明芳的话来说,故氏集团早晚都是他小儿子的,因为只有她的小儿子家里的孩子是儿子,大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女儿还被大儿媳妇带走了。
    这一切的一切,池暗再清楚不过。
    见池暗不说话,她微微蹙眉不悦,片刻又想到什么,道:“你放心吧,我们故家肯定不会亏待你,我会让宏康给你更高的工资和更多的分红,你不用担心换了个人就利益受损。”
    池暗听了这话,直觉的心脏憋得难受,好似被苏明芳的手死死捏着。
    她甚至感觉自己呼吸不畅,想要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可是她不能走。
    她是一个贫困山区书都读不起的穷学生,如果不是那个人支助她,16岁那年她就该去打工给弟弟存老婆本,20岁就可以嫁人拿彩礼给弟弟买房子了。
    是那个人改变了她的一生。
    她不能离开,她要让故家把欠她的全部还回来。
    这也是故宏福的遗愿,他希望故氏集团最终归属自己的女儿。
    就在此时,苏明芳又开口了,“我也知道,宏福离开之后,你不安又寂寞,其实宏康也不错的,他还更年轻,他媳妇那里你也放心,我会处理的。”
    池暗一阵反胃,抬头却淡淡的勾唇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太,我就是还没走出来,故总走得太突然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故宏福的情人,她也乐意演戏给这些人看,这个身份可以让她行事更方便。
    苏明芳了然,“人都走了,你也该早点走出来才是。”
    池暗点头,告别离开。
    她走到顾家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一串号码,这是一串没有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却被她铭记在心。
    电话那头的故楠给病床上的外婆送上一杯热茶,垂眸看着床头手机闪烁着陌生号码,她转头对外婆一笑:“我去接个电话。”
    外婆的眼神分外慈爱,“你就不应该一直守着我这个老太婆,让我一个人休息多好,你自己不也欠了不少人家的画?”
    故楠拿起手机,“那些人哪里有外婆重要呢?”
    随后转身出去接电话。
    故楠走到医院楼梯,靠在墙壁上,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
    手中的手机嗡嗡作响,她抬手一看,还是那个号码,这两天已经打来十几次,自己一次也没接。
    此时她终于接通这个号码,“你好。”
    电话里出现一个让她格外熟悉的声音,“故楠,我是池暗。”
    故楠拿着手机的手瞬间捏紧,初冬的冷风吹得她嘴唇苍白干裂,说话时控制不住微微颤抖,“是你,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池暗声音比以前冷清了很多,“你父亲去世了,你应该回来参加他的葬礼。”
    故楠忍不住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回去?他有你不就够了?”
    池暗这人,故楠和她不算太熟,却也见过几次。
    故楠恨透了自己的父亲,恨他自私自利,恨他懦弱无能,恨他连自己的母亲也保不住。
    当年母亲重病,那么蹊跷的事情,他愣是和稀泥,护着他自己的家人。
    最后,是池暗送走了自己和母亲。
    可母亲也没有活过那年冬天。
    而池暗这人,是自己母亲一直以来资助的学生,后来,这人来到了母亲身边,进入父亲公司,最后成为父亲的枕边人。
    即使当初自己和母亲离开故家,池暗帮了她们很多,故楠依旧无法释怀她成为父母之间第三者的事。
    “没其他事,我挂了。”故楠挂了电话,深深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甚至是靠着墙才能稳住身体,不至于往下滑落。
    电话被挂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池暗眼眸幽深,想着是否应当亲自去接故楠。
    她一边想一边向回走。
    故家在郊外自己买了块土地,建了个不土不洋的别墅群,池暗回到停放故宏福的别墅,会穿过别墅群中间的花园。
    路过花园时,她看到故家二姐,正在骂她的女儿。
    故家二姐是故老太太唯一的女儿,人生中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生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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