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漾反应很快，可他的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带了些颤抖：
    “你是说她已经知道我在偷偷拉投资的事情了？”
    “还不止，也许从很早以前她就发现你和你的项目了，只不过她也很看好你的能力，所以才想等你的项目进度完成的差不多后窃取你的成果给他的宝贝儿子方浩扬。”
    “所以...你是从方浩扬那里探出的这个消息？”在昭清的有意误导之下，方漾得出了这个结论。
    “有一次他来找宋越宁，在宋家聚会多喝了几瓶酒，就得意洋洋说自己手里马上就要多出个大项目了，于是我就特别留心了一下这件事。”
    昭清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过前世方浩扬确实成功夺走了属于方漾的成功，所以这个罪名真不算冤枉了他。
    方漾沉默了，原来是这样，方夫人、方浩扬，原来是他们…可是这里面有没有他那好父亲的默许？他想应该是有的吧。
    他们才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三口，他早就清楚，只是被别人欺骗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但他却早也习惯了。
    “你...你没事吧...”昭清见他无言也有些后悔，方漾却只是猛得吸了吸鼻子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事。”他回答，你的提议我答应了，具体细节我们约个时间再谈，说着，方漾拿起手机记下了昭清的电话号码。
    昭清心想这事估计是成了，只是他害怕现在还只是十几岁少年的方漾被自己下了猛药之后心情会不会很低落。
    毕竟方家人对他有养育之恩，他怕一个脆弱缺爱的少年对这一点点温暖的假象流连。
    方漾看他盯着自己欲言又止，反而噗嗤一声笑了。
    他的笑容依旧不那么正经，一头招摇柔顺的粉发飘摇在月光下依旧熠熠生辉。
    “喂，宋昭清，我说你长得那么好看怎么性格那么婆婆妈妈啊？”
    方漾甚至想要伸出手来捏捏昭清的脸，却在手即将摸上昭清脸颊的时候意识到了不妥停了下来。
    真稀奇，哪有刚认识就摸人家脸蛋的人啊。方漾在心里唾弃自己。
    不过看他刚刚那个担心自己的眼神，方漾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温暖。
    好了，这个不正经的样子反而是昭清最熟悉的那个方漾了。昭清被他那么一闹，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
    “行，今天就先这样，我等你电话，你什么时候有空记得联系我..昭清见一切谈妥，又看了眼方漾湿漉漉的衣服和头发。
    “不过，你还是跟我去换一下衣服吧，那个方浩扬嘴巨贱，你这样回宴会厅他肯定得找人围观笑话你。”
    前世这就是昭清本人的待遇，他被方浩扬一伙人整蛊嘲笑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就对他们的套路一清二楚了。
    方漾这次不再推拒了，他点点头，正准备跟着昭清走，一道突兀的声音却让两人都骤然一惊。
    “方少，您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虽是个问句，但来人的语气里却并没有任何包含着疑问的情绪，就像是早就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
    昭清看清来人后不由得眉头紧锁，下意识站到方漾身前挡住了宋越宁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昭清感觉自己做了这个小动作之后，宋越宁的眼神好像更加凌厉了，那眼神简直不像审视而像是在...“捉奸”。
    三人一时无言，就这么静静僵持着。
    昭清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无语到。
    他刚想开口支开宋越宁，就听着人终于冷冰冰开了金口：
    “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说这话时看的是昭清。
    而话中的语气已经接近质问了。
    昭清一见到宋越宁就有点暴躁，正想开口回怼一句：
    “我和谁在干什么难道需要你宋越宁的首肯吗？”
    可转念考虑到现在如果惹怒了宋越宁，那他用点什么阴谋诡计折腾方漾还是挺容易的，所以昭清也不想闹得太僵。
    于是他只好不咸不淡说了句：
    “托你的好兄弟方浩扬的福，方少爷的衣服湿透了，这场宴会好歹也是宋家的筵席，总不能让人家湿着身子在这儿晾干吧，我正准备带他去我房间里换身衣服，你就过来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让宋越宁不愿帮忙就别多管闲事了。
    宋越宁听了却不为所动，他像是早有准备拍了拍手，身后绿丛中就走出来一个恭恭敬敬的佣人。
    “还是让佣人带方少爷去换衣服吧，方少爷是宋家的客人，就这样请他去你的房间，恐怕…不方便。”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宋越宁的声音低了下来，他走到昭清身边，几乎是用气声提醒他：
    “栗栗究竟去哪儿了？”
    昭清立刻侧身，眼中带了满满的警惕，他下意识捂住耳朵，眼神却依旧在冷冷警告宋越宁。
    宋越宁被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可笑过之后却又觉得十足恼怒。
    刚刚他对那个方漾可不是这样的。
    于是他不由分说拉住昭清的手腕，脸上却依旧带着虚伪的微笑对方漾道：
    “我找昭昭还有些事，方少爷抱歉了。”
    昭昭...又是这个称呼！昭清却突然神色一僵，他也有些顾不得宋越宁怎么会知道宋栗栗的事情了，这一刻恐惧突然席卷而来，他心想宋越宁该不会并没有失忆吧？
    于是昭清仔细端详起宋越宁的神色，却发现他依旧泰然自若，刚才那声“昭昭”也似乎只是想在方漾面前对他以示亲昵而已。
    宋越宁见这会儿昭清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他身上了，于是心情大好，他也不理会方漾还想说什么，大力拉过昭清的手便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他急了，他急了。
    第19章 纠缠
    “你放开我！”
    直到两人走到宴会厅外的走廊里，昭清这才狠狠挣脱了宋越宁的手。
    刚刚宋越宁抓他抓得太紧简直像是抓着犯人一样，所以这会儿昭清的手腕上已经紫了一圈，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
    昭清眼神冰冷地看着宋越宁，他攥了攥拳头，竭力忍住愤怒，冷声问：
    “你找我有这么事？”
    他要问清楚，宋越宁究竟是怎么知道他和宋栗栗的秘密。
    他心中已经有了很不好的猜测，他怕宋越宁又想什么招来坏事。
    昭清不怕自己被宋家人责骂却害怕牵连宋栗栗。
    果然，宋越宁语气淡然却笃定地说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栗栗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态度看上去很是温柔，甚至温柔地带了些调笑的意味，这样的宋越宁与昭清印象里的样子很是不同，也更让他警惕。
    “你知道了？”
    昭清虽然这样问但是心中已经笃定，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了解宋越宁，他既然一上来就问宋栗栗，也就代表着他们的计划已经全部暴露了。
    “你带她去找甄雪？你就那么笃定这件事完全不会被人发现？”宋越宁闻言果然不再装了，他开门见山说道。
    “你威胁我？”昭清蹙眉，眼神中流露出厌恶。
    “昭昭，差点让你受伤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却不料宋越宁一反常态没有顺着昭清的话顶回去，反而说了这么一句让昭清摸不着头脑的话。
    “啊？”昭清不懂他的脑回路，所以一时之间却没懂这句话什么意思。
    宋越宁却一步步走近他直把他逼到阴影里。
    “难道不是那次在医院大哥因为我误会了你，差点动手伤了你，你才那么讨厌我吗？”
    他这话说得直白又有些可怜。
    昭清突然有点弄不清他这是什么伎俩了，在他的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直白又会装可怜的宋越宁啊。
    昭清沉默了。
    他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宋越宁说“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们是一家人啊”这样的废话。
    如果是以前，昭清不介意骗骗宋越宁，哪怕只是面子上好看些也行。
    毕竟宋越宁那么伪善，他或许就不会把宋栗栗供出来了。
    昭清知道，他应该这样做的。
    可是他闭眼时脑海里闪过的却全都是前世自己被宋越宁折辱得狼狈不堪的样子。
    在学校受到的侮辱欺凌、在家里的冷待折磨、进入宋氏后宋越宁的打压、以及谢承宣对他眷恋的目光。
    这些或许不全是宋越宁主导的，但却无论如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天之骄子宋越宁就好像一个诅咒，昭清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靠近他就是不幸的开始。
    这一刻昭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半句违心的话来。
    他的喉结上下耸动，半晌后还是狠了狠心，冷硬地说了句：
    “我没有因为那件事生气，只要你不为难我，我们之间可以相安无事。”
    他巧妙的避开了“讨不讨厌”这个话题，这已经是昭清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昭清厌恶这样的虚与委蛇。
    “那既然你没有生气，怎么不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宋越宁却又说出了让昭清匪夷所思到不知该怎么回答的荒谬言论，“我刚刚看到了，你和那位方大少爷交换联系方式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长得帅？声音好听？”
    “你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听着他越说越出格，昭清的眉头也越锁越紧。
    前世他怎么没看出宋越宁是这么一个没有边界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