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闲再一次觉得女人的直觉某些时候可以归类为超能力。
    他的演技与演员心里承受能力正在遭受极大的考验。
    阿卡司觉得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但现在还不是最艰难的时候。
    他有些紧张。
    乔珊珊和冬染还有些不明所以，唐闲与卿九玉的对话对她们来说有些跳脱。
    冬染在唐闲与黎小虞第一次见面后，之前黎小虞吩咐冬染监视唐闲的差事，便被黎小虞取消了。
    原因是冬染容易倒戈，这种倒戈倒并非是对黎家不忠，而是太容易被唐闲牵着鼻子走。
    不过冬染还是答应了要帮二小姐盯着唐闲外面是不是有女人的。同时在适当的机会，问出唐闲之前在学生时代心仪的对象。
    “前两天吗？我想想，我在南方见到了很有趣的兽潮迁徙，很壮观的景象，你知道兽潮迁徙的原因吗？”
    唐闲表现出很在意的神情，卿九玉摇了摇头，媚态不减，笑容却有些难以言明。
    “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话题更有趣。毕竟狐族现在处于下风，而血色荒原，残时峡谷，白骨山脉这一大片地方全部都空置了，兽潮迁徙去了何处我不知道，但现在这些地方都缺个主人。”
    唐闲继续说道：
    “太南边儿的天气反而不适合娲蛇，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待会儿的谈判其实你可以让步，因为让步反而更好。”
    被识破转移话题没关系，尴尬一笑转回话题那是菜鸟行为。
    一定要态度强硬继续转移话题，并且在此基础上深入话题。
    卿九玉一直觉得唐闲颇有智慧，甚至还比万兽法庭那群长耳古猿聪明，涉及到族群，她的思维还真就被扯了回来。
    今日本就是来谈判。
    卿九玉点点头，说道：
    “但总觉得是输了。”
    “输了不丢人。”
    “为什么？”
    “娲蛇族就算再多几只白鳞蛇妖，也比不上将来狐族诞生一只九尾妖狐。在打不过的时候硬要去打，才是不明智的决定，尤其是狐族的未来可以走的更远的前提下。”
    唐闲指的是唐小九。
    不管唐小九为何被这些狐狸排斥，但她终有一天，会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生物之一。
    一个狐族如果有两只浩劫级boss生物，蛇族自然万难抵挡。
    卿九玉点头，认为唐闲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在谈话时，气场不能输，尽管你们双方的首领，大概是知道和谈结局最终结果，但蛇族是否有底牌，狐族的底牌又是什么，谁也不清楚，故而有些地方，即便可以让，也得假装强势一下。”
    卿九玉很聪明，唐闲这番话只是点拨，但她一听便理解了含义。
    冬染和乔珊珊并不笨，但两个女孩子并没有阿卡司那样不幸的过去，也没有唐闲这般过于离奇的经历。
    她们的想象力终究还是被常识束缚。
    狐族，蛇族，首领，这些字从两个人类口中说出来，都听得一知半解的。
    即便此刻，她们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只是二女皆在惊叹这些狐狸为何如此安分。
    冬染倒是还能自我攻略一下，唐大哥连二小姐这样的人都能俘获芳心，想来认识的其他女人，也都是了不起的存在。
    阿卡司这样的第一猎人都是队员，说不定这个美丽到极致的女子，也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卿九玉思虑了一番，唐闲神色虚弱的说道：
    “我有些疲倦，就先带着我的伙伴走了，和谈无非是彼此让步和得寸进尺，如何把握之间的尺度，你自个儿琢磨，你这么聪明的女人，没问题的。”
    卿九玉美目一转，笑道：
    “小嘴真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聪明，说话又好听。那白曼声小妖精可也是个美人呢，真不留下来看看？”
    唐闲立马意识到这句话是在下套，又是一句试探。
    “不了吧，我眼里女人样子都差不多。”
    乔珊珊皱起了眉头，心说脸盲证患者可有很多是实打实的色胚。
    比如在一千年前的某位企业家，就是出了名的不知妻美。
    唐闲果然渣男！
    卿九玉却很坚持，因为困扰着她的一个难题可终于能够有人来裁断。
    唐闲看她的眼神不带着半点色气，这让卿九玉觉得很舒服。
    所以有些问题特别适合问唐闲。因为客观。
    “这样吧，你在指路槐后的树荫里歇息一会儿，离的不要太远。到时候若真出状况了，我也好立马找到你。”
    这样的女人提出折中的法子，往往是最后的宣告。
    唐闲也懒得再推辞，再推搪下去，便有些此地无银欲盖弥彰。
    “好吧。”
    他便带着一行人找了一处树荫，能够听清到时候两个族群首领的谈话。
    但又不至于暴露在视线里。
    唐闲觉得今日大概不怎么太平。
    “既然属性面板里存在运气，得找个时间学学周易等玄学了。”
    心中这么想着，唐闲蹲坐在树下，轻声说道：
    “什么也不要问，什么也不要说，过几天我会告诉你们真相。”
    这话自然是对冬染和乔珊珊说的。
    两个女孩子点点头，心中确实太多疑惑。
    但感受着远处原本淡淡的压抑变得逐渐沉重，她们确实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随后不久，她们终于知道了那股压迫来自何处。即便在树荫处，指路槐巨大的枝干遮挡住了很多视线。
    但那些数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巨大蛇类生物成群的出现时，依旧能够窥见到蠕动着的恐惧。
    冬染与乔珊珊几时见过这么多天灾级生物成群结队的出现？
    这个场面对她们来说甚至超过了之前的兽潮。
    毕竟兽潮大多是精锐级到完美级生物。
    唐闲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眼神深处的那种镇静，也让周围的人宁下心神。
    比较之二女，一鸟一猫这次反倒是看起来平静许多。
    虽然唐冰箱还是夹着尾巴，但也没有瑟瑟发抖。唐嘎吱就更正常，小眼睛不断转着，蹲在小九的肩膀上，不知想着什么。
    到底是见过了卿九玉的，再来一群天灾级，也不是不能接受。
    空气中嘶嘶嘶的大蛇吐信的声音慢慢的归于安静。
    狐狸们喉头的蓊隆之声也渐渐平息。
    一时间天阙平原以西的这片林子，显得格外安静。
    只有极为轻柔的脚步声，便是这声音，也只是踩在落叶上时，才能隐约听到。
    白曼声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类。你还真是恶趣味。”
    “人类有时候很有意思，我们应该多抓几个来玩，说不定还能学到很多东西。”
    白曼声凝神想了想，想到了某个人，出乎意料的点点头，说道：
    “有理。开始谈判吧。”
    两个族群的女帝相隔不过一丈之间。
    其间整个天阙平原的气氛，都随着她们二人的对视，变得凝重肃杀。
    冬染和乔珊珊一听，居然还有个女的？
    虽然刚才便听到了白曼声的名字，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完美级生物还能理解，为什么这些天灾级生物的娲蛇……也在一个人类背后？
    太过震惊使得她们微微探出头。
    远远看去，她们只看到了白曼声的侧身。
    可这匆匆一瞥，瞧见其侧身，也顿时惊为天人。
    “这女的也太好看了吧！”
    两个女孩子的心里都浮现出一样的想法。
    原以为古装的极致便是卿九玉了，但这个白曼声，也不遑多让。
    能将一身素色的长裙穿出比婚纱还要惊艳的美丽，又与自身的清冷气质相贴合。
    冬染和乔珊珊自然有不少追求者，可二女此刻也有些气馁。
    这简直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美丽。
    她们的思维也不知道怎么转的，想了一圈乱七八糟的东西后，乔珊珊和冬染同时看了一眼唐闲。
    目光带着审视与批判。仿佛无形中给唐闲贴下了某种标签。
    唐闲选择性无视。
    ……
    ……
    天阙平原的战争，持续了大半个月，期间两族损失惨重。狐族虽然是落了下风，但蛇族也并不好过。
    白曼声的自愈能力何其惊人，但伤势至今没有彻底恢复。
    卿九玉所召唤的那些狐火仿佛能够灼烧灵魂一般。
    再打下去，说不定两族元气大伤，便会被其他兽类族群趁虚而入。
    两族领袖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便有了今日的和谈。
    唐闲觉得女人之间的斤斤计较，不分场面和规格，倒不是女人吝啬，这种小气与金钱上的慷慨无关。
    就拿卿九玉和白曼声来说，即便是公事公谈，很多彼此间合理的退让，可以拍板的地方，也要因为私人问题的情绪化，而始终不能敲定。
    简而言之，上一秒还在聊领地分配，下一秒开始互相攻击。
    最好笑的是，两个人可都是战场上你死我活不可两存的死敌，其间的谈话也是针锋相对，却又有一种怪异的宁和。
    “好妹妹，这片林地并不适合你们，你看这些小蛇，身躯可都比指路槐要粗壮了，不如给这些花花草草一些活路？”
    “你们就适合了？稍有不慎，狐火便让整片林子没了。”
    “我们狐族世代栖息于此，又何曾出现过这些问题？倒是妹妹你，火气这么大，怕不是真要喷出火来呢。”
    “可比不得你，看似温润柔媚，吃人可都不吐骨头。”
    “妹妹可真谦虚，要说吃人不吐骨头，哪能跟你们蛇族比，我还挺好奇，这样吃下去，知不知味的？”
    “说正事。”
    “这不正在说吗？”
    白曼声神情清冷，卿九玉则始终带着媚态的笑意。
    一边如冰泉之下的幽莲，一边如春意无限的牡丹。
    冬染只觉得这对话气氛怪怪的。
    乔珊珊到底是看过不少书，想着此处的吃人，大概是一种隐喻。
    只有阿卡司和唐闲，一脸神色复杂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
    唐闲当然知道这两个恐怖女人说的吃人，便是字面上的意思。想来两个姑娘也在琢磨，就是不知道琢磨出真意思来没。
    他神色复杂，如坐针毡，只希望这场谈话早点结束，白曼声早些回去。
    ……
    ……
    谈话到了最终阶段，白曼声虽然不苟言笑，言语上难以讨到卿九玉的便宜，但蛇族总体实力强过狐族，这件事无法改变。
    最终卿九玉还是答应了带领狐族退出天阙平原。
    只是言语上占了便宜，卿九玉心情也好了些。
    毕竟本就有心理准备。
    “七日之内，你的族群应该能撤离。”
    “七日便七日吧，但既然此次已经谈妥，我们便说好，我的族人不会来天阙平原，你蛇族也不可犯血色荒原。若有不请自来者，可怪不得姐姐我心狠手辣。”
    白曼声冷冷说道：
    “我与族人见你便心烦，你大可放心。”
    “是吗？我见妹妹这么美丽，可一点不心烦呢。”
    “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走。”
    白曼声起身准备离开。
    “妹妹莫急着走，既然来了，不如多聊会儿。”卿九玉笑意难明的看着白曼声。
    “还有何事？”白曼声倒是不担心卿九玉使诈。
    “公事谈完，自然得谈私事。”
    “我与你有何私事可言？”
    “瞧你这话说的，当年我两还是少女，不周龟便诞下预言。你不喜见我，怕不是因为那老乌龟的一番胡话？”
    白曼声并不想谈这个话题，有了人性和人类的智慧。即便思考方式和习性上还有很多兽类的根性，但之后的演变过程，大抵就是人类的缩影。
    女人中有卿九玉这般热情如火的，也有白曼声这般冷如冰霜的。
    有卿九玉这般游戏人间的，也有白曼声这般等待着矢志不渝的爱情的。
    而白曼声这样的女性，别看她高冷，一旦遇着了喜爱的人，便天真烂漫至极，相信命运等玄学东西。
    道理大概就跟早就过了封建迷信时代的人类少女，总是喜欢塔罗牌占卜和星座命运一样。
    卿九玉毫不在意不周龟的预言，可白曼声却相信这段预言。
    不周龟的预言，偏偏是将两个完全反过来的女人，其命运揉在了一起。
    魂晶中蕴含着能够化形为人类之力的生物，十分的稀少。
    天灾级boss生物和浩劫级boss生物的这个圈子，其实也就等同于矿区版的人类上层社会。
    白曼声和卿九玉则是这些年来被比较最多的两个女人。
    因为她们的人类形态，太过美丽动人。
    卿九玉说道：
    “我对你的男人不感兴趣，那老乌龟我看就是老糊涂了，你我性子差异这么大，又如何会青睐同一人？不过将来他要是主动来找姐姐我，我可不介意好好品尝一番呢。”
    白曼声目光如冰，说道：
    “你就是要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你跟我哪个更美。”
    “无聊。”
    白曼声转身便欲离开。
    唐闲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他看来，这的确是一个无聊的问题，人类女性也不会直言我跟谁长得更美。即便有，这样的心思也会藏着，用很多的别的方式去验证。
    比如女朋友经常拿出与某某的合拍，问男朋友，这是我同事，你觉得她好看么？或者：啊呀，我闺蜜涂了新的口红，你觉得这个口红好看不？
    这种问题的答案自然只能有一个，一定不能顺着问题本身回答。
    但兽类不一样，它们的思维更加直接。她们想要知道自己与某某更美的时候，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测试。
    就像是羚羊喜欢秀自己的角，孔雀喜欢秀自己的羽毛。
    动物求偶的方式，比的便是谁更吸引异性。
    即便是白曼声看着冷冷清清没有什么烟火气，内心深处却是想知道自己跟卿九玉谁更美的。
    “你觉得无聊，是因为我找来的都是我的拥戴者，你找来的都是你的拥戴者，今儿我倒是遇到一个极为公正的人，他的眼神很干净，我想你见到他便会信服他的裁断。”
    妖狐与蛇妖孰美？
    这在矿区生物的上层圈来说，可是一个未解之谜。
    卿九玉和白曼声是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的。
    毕竟它们的目光，都是不加掩饰的表现出交配欲望。
    这样的目光，哪有资格审视她们的美丽？
    但她们都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白曼声想到了某个人，说起来自己那天之所以留那么久。
    故事和鱼汤是一部分原因，但那个人目光很澄澈也是一部分原因。
    这让她来了兴趣，便停下了脚步。
    卿九玉笑意更浓，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指路槐。
    冬染和乔珊珊还有唐小九浑然不觉，一脸懵。
    阿卡司冷汗湿透后背。
    唐闲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审判的声音终于响起。
    “唐闲，你出来瞧瞧，我与白曼声，哪个更好看些？”